波斯少年

作者:玛丽·瑞瑙特

他建了十二座高如楼台的祭坛,祀奉希腊人的十二大神,纪念远征的终点。宽阔的楼梯盘绕祭坛,供祭司们手捧牺牲登顶。祭祀倚天而行。如果他必须回转,至少也要隆重其事。

按原定计划,他办了运动会并上演百戏,让军队休养。他们已经得偿所愿,都纵情欢庆起来。然后我们重新渡过大河,回到赫菲斯提昂为坡拉斯平定的行省。他建了一座新城市,在那里等候亚历山大。

他们独处了许久。我百般无聊,找到卡兰纳斯问印度诸神的事情。他对我谈了一些,然后含笑说我的道行长进了,虽然我什么也没告诉他。

赫菲斯提昂工作勤奋,这一点毋庸置疑。行省秩序良好,职官已经各就其位,他自己跟坡拉斯也交谊甚笃。这方面他是有天赋。我来之前,刚攻克西顿的亚历山大甚至一度让他选立当地的国王。他四处打听,闻知波斯人罢黜已久的旧王室最后一个子嗣还活在城里,一贫如洗,白天做园丁为生。但是他以诚实善良为人称道,因此赫菲斯提昂将王位给了他。那些富有的贵族便失去争夺王宠、互相倾轧的动机,这位国王也统治得很好。他近年才去世,举国悲恸。是的,赫菲斯提昂确有眼光。

亚历山大另一个童年朋友也一样忙;尼阿卡斯是个细腰身、短小精瘦的男子,克里特岛人氏。从前亚历山大跟父亲几次闹翻,他始终紧随不弃,一度共同流亡在外。亚历山大一直感激。离开地中海前,尼阿卡斯是亚历山大舰队的主帅,东征以来则只能待在陆军里,现在他终于可以回到岛民热爱的水中了。在希达斯皮斯河边,他正受命打造一支舰队。亚历山大打算顺流航进印度河,再顺流入海。如果他无法东临周流洋,至少可以西航,进入同一个海。

军队原本希望直接取道开伯尔山口入巴克特利亚,现在闻知要沿河与舰队同行。那里的部落未曾投降,据说还很猛悍。士卒不大乐意,亚历山大对他们说希望他们容许他离开印度,而不是逃走。自从他们拒绝前行,他的耐心减少了。他们看了看他,不再作声。最起码他们是朝着回家的方向。

亚历山大从前认为,沿着印度河一直走,最终会到达尼罗河。两条河里都有莲花和鳄鱼。最近他才听见河畔的土著说不是这样。但是他觉得,还是会有值得一看的东西。

年老的科伊诺斯染上热病,死在这里,他究竟无法再看见马其顿了。亚历山大信守诺言,从来没有报复他的直率,此时为他办了庄重的葬礼。但是在他心里,有点什么东西已经改变。多头的爱人毁了信仰的完美。他们因为需要彼此而和好,还相爱着,但没有真的忘记。

初夏的河岸很宽,停泊在沙滩上的舰队十分悦目:二十桨或三十桨的长身战船,轻巧的扁舟,各种形状、各种大小的圆艇,以及又大又平的运马船。

我注视亚历山大的战船,估算其容量。他会带上我吗?既然是战船,他会不会觉得只应该带侍从呢?我走陆路的话,就说不准何时能回到他身边了。而且我会在赫菲斯提昂的队伍里。他即将带领大部分军队、随军人众、战象和后宫,在左岸行进。他不会给我难堪,但我觉得我会受不了。还有一件小事:我从来不曾跟着有罗克萨妮而无亚历山大的队伍前行。对赫菲斯提昂,我只需消灭自己的心魔,没什么好怕的;对她,我就不那么肯定了。

我平白担忧了半日。鼓起勇气问他的时候,亚历山大说:“怎么,你想坐船?可以啊,有什么关系。他们经常说我已经波斯化了,谁也不会吃惊的。你会游泳吗?”

“噢,艾尔斯坎达,我想我能游的。”

他笑起来。“我也不会。”

坡拉斯王给我们送行,他的人民也几乎倾国而出,来到河岸上。时值黎明,河上的船只连成一串,极目不尽。亚历山大的战舰排头,他站在船首,头上戴着出航祭礼的花环。他敬奉了父神阿蒙、水域之神波塞冬、赫拉克勒斯、狄奥尼索斯,还有我们途经的河流——虽然希腊人污染河水(我自己也越来越不在意了),他们其实崇拜神圣的水域。每次洒祭酒,他都把盛酒的金杯一起投进河里。周围船上人人唱起了颂歌,两岸军队加入齐唱,军马嘶鸣,战象呼啸。然后我们在船工喊号声中顺流出发,宽阔的水面依然映着晨光,寒凉而灰白。

亚历山大曾经送给我许多贵重的礼物,这次带我同舟,是他最好的礼物之一。事隔多年,我已经看遍了尼罗河上的节庆,但我依然这样说。三十艘战船领先,两侧船桨如翅膀律动;各式各样的舰艇紧随其后,绵延数里;两岸有行列漫长的军队,包括重武装的方阵步卒、骑兵、车辆、涂彩的战象;旁边跟着几千个印度人,奔跑追赶,贪看这奇观。马群坐船本身就是十年不遇的景象。印度人好奇地跑着,吟唱着应和船工的号子,直到河流进入峡谷峭壁;陆军也不见了,但歌声不绝,是峭壁的回音与绿枝上的猿啼。

这是我的魅惑之旅,胜过集市上的一切传说。在船头,亚历山大抓着艏饰像的顶凸,凝神前望。他释放出一种渴望的热火,感染了我们所有人。我不再介意战船上的谈话没有隐私,他又只睡在船尾的一个小篷里,而且航行结束前,我们几乎没机会触手。投身未知的世界,我进入了他灵魂中为士卒所熟知的一部分。任何见闻都使我想到他。活在他的好奇里,无时无间,每一天都快乐。

敌界尚远,我们经常上岸,接受酋长们的敬意。他会被请到繁花紧簇的王位就坐。会有马戏和舞蹈看,通常不错;还会有人唱歌,在我听来像是乞丐在集市上哀号。然后我们会登船,挥别岸上的军队,继续航行。

亚历山大常说,一切好东西都有代价。河道变窄了,水势湍急。一种压低的咆哮,起先遥远微弱,从两水交汇处传来,那是激流之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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