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次握手

作者:张扬

僻静的芝兰圃忽然热闹起来。教务长、理学院院长、医学院副院长、化学系主任、副系主任、系秘书、教授、副教授和讲师,各色人等川流不息,摩肩接踵,前来“看望”苏冠兰。有人单独来,有人结伙而来;有的人只坐十几分钟,有的人则坐几十分钟。都是劝他结婚的,跟叶玉菡结婚。有人历数叶玉菡这姑娘的种种好处,有人缕述苏凤麒博士为父之艰难,有人保证他俩婚后可以立刻住上最好的房子,有人说给办手续让他俩尽早双双赴英国或美国留学……

“劝婚”从上午到下午,从下午到深夜;翌日早展,“说客”们就又来了。这些人有头有脸,都跟苏冠兰认识,且都是“好意”,这使他无法拒绝谈话。他们有的严肃认真,引经据典;有的则深入浅出,谈笑风生。几十个小时之后,苏冠兰头昏眼花,几乎挺不住了!与此同时,卜罗米把朱尔同叫去谈了一次话,要他“关照”苏冠兰,主要是不能“出事”。牧师说:“只要你把这件事办好了,日后,奖学金呀,毕业呀,谋职呀,出国呀,都好说!哦,你不是一直想去法国吗?”

最后一名“说客”离去后,已经太阳西斜。朱尔同打了饭菜和开水,回到寝室。苏冠兰瘫在床上,两只胳膊垫在后脑勺下,脸色阴沉,望着天花板……

笃笃!有人敲门。

苏冠兰皱起眉头,沉默不语。

朱尔同问:“谁,进来!”

出乎意外,推门而入的不是哪位教授或主任,却是芝兰圃的门房老头。

“哦,是你,老申头。”苏冠兰坐起来。

“是这样的,有你一封信。”老申头六十多岁,在齐大干了二十多年的小工和门房;现在,他浑身冒着浓烈的油汗、白酒和烟草气味,抬起脏兮兮的衣袖,抹抹满嘴乱糟糟的灰白胡楂子,一面在衣襟内外又摸又掏,一面结结巴巴,嘟嘟嚷嚷,“张,张瘸子叫我去,去喝,喝点。他,他说,他说邮差刚送,送来,一大堆信,刚开学嘛,邮件总是特别多,多,多的,是不是?历来都是,都是这样,那,那一年,我在文学院大宿舍和信义斋当门房,也,也是刚开学,有,有一天,你,你猜收到多少封信?嘿,可他妈的害苦了我,我,我到每栋楼,每间房去送,一封又一封地送,送,足足跑,跑了几,几,几个钟头呢……”

“别啰嗦了,老申头!”朱尔同蹦起来,“什么信,快拿出来。”

“别这样!”苏冠兰喝止朱尔同,对老申头面露微笑,“是我的信吗,老申头?多谢你啦。怎么取来的呀?”

“是,是这,这样的,张,张瘸子说有你一封信,寄到大,大宿舍了。他,他说,卜罗米先生嘱,嘱咐过,有,有几个学生的信,收到了先拿到小,小教堂给卜罗米先生,或,或凯思修士。其,其中也有你,我,我一听,啊呀,全是同鲁宁相好的几,几个学生,恐,恐怕还是为了鲁,鲁宁的事。张瘸子说,待,待一会儿,要,要把几封信送,送到小教堂去。我,我寻思你,苏先生,平日待人义道,便乘张瘸子上,上茅房的工夫,把你,你的这封信,偷,偷了出来。

老申头结结巴巴地嘟囔着,里里外外又摸又掏,费了好大的劲,终于从什么地方找出一封皱皱巴巴、粘满烟末的信,颤颤巍巍递给苏冠兰,并且继续叽里咕噜:“其,其实,鲁,鲁宁也是个义气小伙子,是,是好人,好人哪,无奈这种世道,做,做个好人也真不容易……记,记得那回,我小孙女病了,病得要死,只有出的气,没有进的气,家里没有一文钱,急得全家哭,哭作一团!鲁,鲁宁知道了这事,二,二话没说,就,就掏出几块大洋——是白花花的袁大头哪,嘿!后,后来,小孙女的病治好了,还剩,剩百十个铜板……”

老申头说着,抬起油腻腻的袖管使劲擦眼窝。现在,苏冠兰又摸出十来枚铜板塞在老申头手中,笑着拍拍他的脊背。朱尔同叫道:“好啦好啦,去醒醒酒吧,糟老头子!”

“谢谢你,老申头。”苏冠兰连声道,“鲁宁确实是个好人。你火眼金睛,最会看人!”

“酒,酒醉,心里明嘛,嘿嘿!”老申头高兴得直咂嘴,“我呀,我火眼,火眼金睛,看,看人不会错的。就说你苏,苏,苏先生吧,不也是个最,最好的人吗,我逢人就,就说……”

老申头终于啰嗦够了,摇摇晃晃地离去。苏冠兰得以认真审视那封信。他将粘满的烟末抖掉,把揉皱的信封抹平,定睛细看,粉红色纸面上用紫色墨水书写着娟秀、流畅的字体……

一股热流迅即涌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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