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代理国务总理高凌蔚,从东交民巷法国医院取回十五颗大总统印,捧在手上,心里打起算盘:“曹仲珊要我去取印,并未告诉我取出印交给谁?大印这玩艺可是有斤两的东西,一分一秒也离不开主。放我手里算个什么呢?我不能要。连保管我也不想保管。我得交给曹仲珊去。”

高凌蔚驱车来到京畿卫戍司令部,见着曹锟,先表示“祝贺”,然后把大印放下,说:“珊帅,总统大印全在这里,一共十五颗。你看看吧。”

曹锟捋着短短的八字胡,满面春风,伸出双手,想把总统大印接过来——为了这些印件,他做了许多日子的梦了。他多么想占有它呀!那是闪着耀眼金光的东西,是至高权势的象征,是人王地主的象征!手里有了它,普天之下皆属已有,举国男女无不臣属。“我曹氏总算有了这一天!”

可是,他又把手缩了回来——他意识到用这样一种办法拿到手的大印,是没有身价,没有威力的。“谁给的权力?谁承认它从今之后就姓曹了?有几许人会出来为之保驾?”曹锟冷嗖嗖地寒颤一下,身不由已地退了半步,吞吞吐吐地说:“这个……这个……99高凌蔚一见曹锟缩回手了,心中一惊:“咋?不想要?”他立即感到了问题的严重——曹老三想推却纂夺大位的责任?!高凌蔚是深知中国的仁义礼智信和礼义廉耻的。 “天下最大之罪莫过于弑君!总统大印是我要来的,岂不是我弑君了!虽未灭了君,却驱君下野了。”高凌蔚了解曹锟,知道他是个既想作婊子又盼望立牌坊的角色。“万一有一天他把责任推到我身上,我岂不成了千古罪人?!我不能上他的当,塞也得把总统大印塞给他。”这么想着,便诚诚恳恳地说:“珊帅,这些大印你收下吧,早晚得是你的。孝伯他们费了那么大劲总算要来了,放在外边也不合适,还是你收下好。”说着,又把大印捧到曹锟面前。

曹锟依然皱着眉,缩着手——中国的开天辟地,只许有一个“国主”,就像天空只有一个太阳一样。黎元洪是被国会议员表决登当国主大位的,他在位一天,天下姓黎,代表国主权力的大印也姓黎。姓曹的接下来,算什么?王承斌去天津时,曹锟有过交待,“务必让黎黄陂宣布下野!”可是,除了逼印之外,天津并没有传来“黄陂下野”的喜讯。为此事,曹锟正在焦急。一事焦急未了,又来收印一事,所以,他不能不犹豫。

——王承斌并不疏忽曹锟的交待,只是事情尚未办好。

黎元洪命人给北京打过交印的电话之后,北京又传来交印的消息,他满以为自己可以自由了。于是,便对王承斌说:“孝伯省长,让我走吧。我还有事情要做。”

王承斌冷笑着,从衣袋中拿出一张纸头,还算恭敬地交给了黎元洪。“请宋卿阁下看看这个。”他不称他为“总统,,了,只称他的雅号。

黎元洪接过纸头一看,纸上第一行大字便是写的“大总统辞职书”。黎元洪惊讶了:“辞职?我怎么辞职?”他不想辞职,他想继续当大总统。他第一次当大总统没有作为,给国人留下的印象不好;也这一次当大总统想有作为,争取在国人心目中为自己树一个光晖的形象,挽回第一次做总统的坏影响。他尚未施展开来,尚未以自己的理智实施政纲。“我现在辞职岂不比上一次当总统更狼狈!”他发怒了,他站起身来,想冲着王承斌大骂一顿,甚至给他两个耳光。可是,就在休息室外,那群荷枪实弹的兵士,全是王承斌的人呀!就凭这,黎元洪已经感到气短了,有怒也发不出来,他更不敢大骂。只好把涌到胸口的怒气往下吞了吞,语气并不强硬地说:“王省长,大总统辞职不辞职的事,恐怕不是你我个人决定的,应由国会来定。咱们是不是最近召开一次特别国会。国会如通过决议,一定要我辞职,我自然会交出辞职书。你看这样如何?”

王承斌冷笑了声,说;“你说的,是正常时期。正常时期,自然要通过国会决定总统去留。现在是特殊时期,只当别论。”

“什么特殊时期?”黎元洪不明白眼下有什么特殊:“内外平平和和,没有什么特殊。”

“你估计错了。”王承斌有些口气逼人了。“军人是国家之本。军人已数月不发薪饷了,他们为之效忠的政府已丢弃了他们,他们反了。中国历史上兵谏事件层出不穷,都是一些什么样的结果,我想阁下是悉知的。今天,仅仅是让阁下辞职,也称得上当今军人的仁至义尽了。阁下如连辞职也不愿做,其后果会如何?恐怕不是你我能左右了的。何去何从?还望阁下慎思而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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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元洪软瘫了,他像一只被扎了洞的皮球,倾刻间,便萎缩在座椅上。最后,他疲惫不堪地站起身,颤抖着手,在辞职书上写下了自己的名字:黎元洪。

就在曹锟为收印事焦急不安的时候,王承斌从天津打来电话。“报告珊帅,大喜讯!”

曹锟迫不及待地问:吒决说,什么喜讯?”“黄陂在‘总统辞职书’上签字了!”

“他答应下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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