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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锟在保定他的直鲁豫巡阅使署只平静了一天,又不平静了。从眉头消失的愁云只在头顶飘乎了片刻,又重新钳在眉头——参谋长、秘书长去做议员的拉拢工作了,为他分了一点忧。不过,只一点而已。“果然议员都乐意了,何时开国会?果然开国会了,黎元洪在总统位子上,下一步怎么办?”曹锟一想到黎元洪,就像患了疟疾病一样,通身上下,奇冷奇热,他真想立刻就除掉他。

是的,大总统一个国家只能有一个。黎元洪坐上了中国大总统的宝座,这个宝座就不许别人再坐。要坐,就得把黎元洪赶下去。黎元洪是直系把他推上总统宝座,不是想拉就拉下来的。曹锟咋不愁!?

曹锟也并不想马上拉下黎元洪,只是黎元洪“不识相”,逼得曹锟非拉他不可——

当初徐世昌下野的时候,曹锟是不同意再扶黎元洪的。他对吴佩孚慷慨激昂地说:“既然我直系的敌人一个一个都‘臣’服了,大总统自然也是我们的!为什么还要别人出任呢?黎元洪凭什么?凭政治,他早在国人心目中失宠了;凭军事?他无一兵一卒,无方寸之地……”

吴佩孚轻轻地摇头,说:“不让黄陂出来,恢复国会就有困难,国会恢复不了,下一步棋就不好走。”

曹锟无可奈何地默认了。“这样做也好,除了恢复国会之外,黎元洪也会知道事该怎么办的。”

黎元洪登上大总统宝座,国会是恢复了,议长、议员也大体定了下来。但是,黎元洪却又别出心裁地干了一件令曹锟十分生气的事——

黎元洪重新走进总统府的第二天,就把他的智囊团中、政学系小有名气的李根源、韩玉宸找到密室,问他们“这个总统该怎么当?”

韩玉宸爽快,喜欢开门见山。他说:“要当大总统就当自己的大总统。要有权,要说了算数。”显然,这是针对黎元洪几起几落的教训说的。

李根源和韩玉宸一样,都是随黎多年同甘共苦过来的,且又都是颇有智谋的人。他说:“前事不忘,后事之师,!高位和大权是相一的。如今,军权政权都过于分散。比如,那巡阅使、督军之位,本来就是沿袭旧制,既然国家设总统了,应以共和政体施政。我看,应该首先取消这些各霸一方的军权,地方自治以政权为主。天下应归总统统管,不要再受制于人。”

黎元洪心领神会,决定采取这两个人的高见。又经与国会中的实力派协商,取得一致意见,很快便决定在国中废除巡阅使、督军等职衔,并且明令实施。

军阀混战时期,巡阅使、督军都是一方呼风唤雨的人物。如今,皖系军阀早败,虽有少数人物仍领着旧头衔,但大权早失,有职无能了;奉系军阀新败出关,关内起作用的巡阅使、督军他们偎不上了。显然,黎大总统废除的,只是呼风唤雨的直系的巡阅使和督军。曹锟是直鲁豫巡阅使兼直隶督军,吴佩孚是两湖巡阅使兼管着中国的许多督军。黎元洪的新令,显然是对曹吴来的。

天下事也是巧合的多,曹锟迫不待想当大总统,正谋划着赶黎下台,但却借口难找;黎元洪一纸废巡、督的令下,给了曹一个暗下决心的“刺激”。他一个密令,把吴佩孚从洛阳“请”来,二巨头谈起驱黎办法。

——曹锟跟吴佩孚,称得起是生死与共的关系。吴佩孚20岁投军之后,凭着“秀才”的文笔,很快便在军中小有名气,归了曹锟麾下之后,又因为都极为崇拜抗倭名将戚继光,甚受曹的信赖。后来,吴佩孚出力为曹锟平息了陈长远的哗变,曹便升任他为炮兵第三标的标统,吴曹开始形影不离。

使曹锟把吴佩孚当成心腹的,还是辫子元帅张勋复辟那件事。张勋复辟,得算是考验北洋各派军阀最严峻的一次,是倾向覆灭的清王朝,还是倾向新兴的革命共和?明明白白。所以,张勋为复辟大事在徐州召开四次预备会议,各派军阀都极为震惊,何去何从?脑汁绞尽。作为直系军阀的实力派,曹锟犹豫不决,问计吴佩孚,吴佩孚极力支持他派员参加徐州会议,并明白表示支持复辟。曹锟这样做了……结果,1917年7月l日,张勋竟然复辟成功,北京城又挂起了龙旗。

曹锟高兴了,复辟皇帝,他是功臣,溥仪重登极位,理应首先嘉奖功臣,功臣还不得个个加封!他忙着把吴佩孚找到面前,兴奋之极地说:“子玉,子玉,皇上复位了,辫帅得胜了!你赶快拟个电文给张绍轩(张勋字绍轩),咱们得祝贺祝贺他!”

吴佩孚也兴奋了,是他鼓动曹锟派代表去徐州支持张辫子的,如今张辫子胜利了,复辟的丰功伟绩,他曹直得有一份,岂不又是一次“上青云”的机会。于是,吴佩孚拿出文房四宝,闷在密室,搜肠刮肚,编起贺电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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