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没有起来问候请安,只是慢慢问道:“可有消息了?”

“……”

她又闭上眼睛,脸埋在被子里,哭泣的声音起先是微弱的,压抑的,到后来终于浑身发抖,放声大哭。

显瑒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知道是谁了,别着急,能找到,能找到的。”

彩珠蒙着脸断续地,卑微地恳求显瑒:“王爷帮我把孩子找回来,以后什么都依你。我这个名分不要了,给你心里面那个人,你们两个过日子都可以的。只要王爷帮我把孩子找回来……”

她没听见显瑒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她也不知道这位旧朝代的小王爷正在为寻找孩子和营救明月两件事疲于奔命。

显瑒用了所有关系和力量在各地寻找兵兵。有消息说在大连的马戏团里看见脖子后面长着红痣的小女孩,他们二人立即前往,结果根本不是。也有人说在阜新的煤矿里面见到年轻的独眼瞎子,显瑒带着认识吴兰荃的工头去认人,当然也不是。希望就是在这样一次次的寻找,一次次的扑空中渐渐被磨灭的。彩珠终于开始知道这原来是现实,而并非一场噩梦了。

真人道长在那年冬天来到奉天重访旧友,福晋让家族里所有人悉数到齐,听他坐在玉石蒲团上讲道。从来都对此无可无不可的彩珠那天听得格外入迷,渐渐觉得有些迷惑被解开,有些事情想得明白了,说到底,是自己与兵兵在从前修的缘不够,不够她们一世为母女,满打满算也只有三年的光景,一年在肚子里,两年在尘世中。彩珠的眼泪滚滚而落,也罢,就当她是个同行坐船的朋友吧,虽然没有活着见人,但也没有见到尸首,愿她还在人世,在另一艘船上好。

不是每个人都能被说服的。显瑒打了个呵欠,从自己的位置上站起来,出去了。

从此会兰亭澡堂子里又有了新的谈资:小王妃一次上麻将桌,进出就要多少钱;她从白俄流亡皇族的手里买来的珠宝首饰有真有假,闹了不少笑话;她一年有六个月呆在北戴河,老福晋殁之前,都没回来见上见上最后一面……但她是失去孩子的母亲,所有的颓废和荒唐都有一个无可厚非的让人同情的理由。

但是另一个人让人不齿甚至憎恨。小王爷原本就玩点儿烟,如今更甚了,每日睁了眼都要先挑那成色最好的福寿膏抽上几口打精神,像给钟表上弦一样,然后才起来更衣。起来了也无非是四处作乐,饮茶玩鸟赌博,大手笔的捧戏子,桃花债无数。老先生们这才发现,从前怎样骂他不肖都还是个人,而今这个才是孽障。

我们回到1925年。阔别家乡三年半的汪明月又回到了奉天。

此刻她躺在他身边,嗅到熟悉的气息,所有往事恍然在目。在日本的这些年里,她无时无刻不在想念着他,每每提笔,想要写一封信给他,又觉得胸口像有重石,压迫住所有的机灵,只觉得头脑混乱,毫无头绪。一封信,不知道如何问候,是否抱歉或怎样感恩。于是篇章和语句变成了一些零散的词汇,又更被拆散成混乱的笔画,那些笔画被连接起来,有了弧度和轮廓,变成了一个人的样子,他的头发眉毛眼睛鼻梁,还有薄薄的可爱的嘴唇。她没有给他写过一个字,却在安静的课堂上,热闹的酒馆里,和自己寓所的书桌上画了无数张他的脸。但是不像,一点都不像,每一张都不像。越是仔细地回忆他,越是认真地描摹,就离他越远。如今她终于在他身边了,看着这张朝思暮想的脸,想要伸手去碰一碰,摸一下,到底还是没有胆量,便放弃了这个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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