蝴蝶来过这世界

作者:饶雪漫

第四部分

西西和沙果果的“宿怨”是因为一封快件。快件是沙果果的,因为她不在,邮递员就送到了对门我家里,西西是个热心的姑娘,当下就帮她签收下来,等沙果果回来了就屁颠颠地替她送了过去。谁知道沙果果一看信封就把眼睛一瞪说:“我的信你干嘛替我签?你替我签就要负责替我退回去!”

第40节:邻居的耳朵(1)

邻居的耳朵2003年是我最落魄的一年。首先公司倒闭,我丢了赖以生存的工作。其次因为贝斯手张放的出国,我们苦心经营了一年多的“木马”乐队不得不宣布暂时解散。白天不用上班,晚上不用演出,我忽然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闲人,心情坏到极致,整日借酒浇愁。一是为了省钱,二是为了清静,我搬到了郊区的一个小套。房子很旧,离市区很远,里面的住户们大都早出晚归,我弹电吉它的时候,不必担心有人会嫌我吵。不离不弃的当然还是我的女朋友西西,她语重心长地对我说:“叶天明,你干脆就在家里好好地写歌,一有机会,你一定会红的。”西西和很多很多的女子一样,有简单却一向自作聪明的大脑。如果爱上一个人,就拼了命的死心塌地。所以虽然她不算漂亮,有时候话又多,我还是和她在一起整整二年。我们并不同居,她只是一周来我这里二三次。替我收拾凌乱的房间或是买披萨汉堡之类的东西来让我“换换口味”。西西是养尊处优长大的姑娘,她不会做饭,替我泡方便面的时候,会再三问我是先放水还是先放调料,在这方面,她迟钝得让一般人都望尘莫及。我对门的女子叫沙果果。不过是十月末,她已经穿很厚的外套,围丝巾,戴丝质的薄手套,看到人的时候表情倍儿严肃。我有时候冲她笑笑,更多的时候,我宁愿装做没有看见她。西西非常不喜欢沙果果,骂她是“老巫婆”。老巫婆沙果果好像也不上班,大多数时候和我一样缩在家里,西西撇着嘴说:“瞧她那个样子,也找不到好工作!”我瞪西西一眼。西西慌忙画蛇舔足地解释说:“别敏感,我说的不是你。”西西和沙果果的“宿怨”是因为一封快件。快件是沙果果的,因为她不在,邮递员就送到了对门我家里,西西是个热心的姑娘,当下就帮她签收下来,等沙果果回来了就屁颠颠地替她送了过去。谁知道沙果果一看信封就把眼睛一瞪说:“我的信你干嘛替我签?你替我签就要负责替我退回去!”说完,把门砰地一声关上了。我下班后,西西嘟着嘴使唤我再去做次信差,我勉为其难地去扣她的门,她把门开了一条缝,瞄了我一眼,更勉为其难地把信一把扯了进去。“是男朋友给她的分手信!”西西一边看电视一边分析说,“所以她不愿意收。”“哦。”我说。“喂,叶天明。”西西趴到我身上说,“你不打算去PUB驻唱么,这样下去会坐吃山空的。”“放心,保证不让你养着。”“你们乐队的人都跑场子去了……”“我他妈的事不要你管!”西西撇撇嘴,没敢哭,开门走了。我跑到阳台上去抽烟,看到沙果果也站在阳台上,她正站在凳子上晾衣服。晾衣竿有些高了,她很费劲地往上升着手臂。我从没见过她家居的样子,和平日里有相当大的不同。我正在想这到底是不是那丫的时候忽然看到她眼睛一闭,从凳子上直直地栽了下去,然后我就听到她的头和地板接触时发出的“咚”的一声巨响。“喂!”我吓了一大跳,赶紧灭掉烟头朝着那边喊道:“喂,你没事吧,喂,你听得到吗?”那边一丝儿回音也没有。我惦起脚尖也看不到她人,只看到睡衣的一个小边儿。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我用一秒钟惦量了一下自己的本事,再用一秒钟目测了一下从三楼到地面的距离,再下一秒种的时候,我人已经爬过窗台跳到了沙果果家的阳台上。她面色苍白毫无知觉地躺在雪白的瓷砖上,散乱的长发盖住了半张脸,红色的睡衣看上去性感极了。不过我没有时间想入非非,在拍喊多次依然无效的情况下,我只好给她胡乱套上一件衣服,把她送进了医院。医生说:“严重贫血。”又说,“好在送得及时,以后一定要当心。”“哦。”我说。他埋着头哗里哗啦地开给我一大堆补药说:“去拿药!”“哦。”我说。沙果果终于醒过来,睁开眼看到我的时候她的表情很惊讶,然后她很肯定地说:“是你救了我。”这是我第一次听她开口讲话,她的声音很好听,有音乐感。“是。”我说。“怎么救的?”

第41节:邻居的耳朵(2)

“我从阳台上跳过去。”我说。她把眼睛闭起来,看上去很疲惫的样子,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又睁开眼,看着我说:“你怎么还不走?”“我等你说谢谢。”我说。她说出的话让我大跌眼镜,她咬着牙说:“我并没请求你救我。”NND,算我倒霉。我把一大堆补药放在她的床头,起身走人。西西还在跟我赌气,我打她电话她也不接。家里乱得我做什么事的心情都没有。傍晚我正在一边吃方便面一面看球赛的时候,门铃响起,我端着面去开门,发现是她。捏着一个厚厚的信封对我说:“给你。”“什么?”我诧异。“药钱,还有救命钱。”她说。这事还真是滑稽,我把面条放在地上,打开信封一看,厚厚的一叠钱。我摇着头还给她说:“不用这么多,你只需付出三百五十二块医药费,再给来回十四块打的费就可。”她迟疑了一下,依我的言把钱悉数数给我,转身走了。西西终于又来,把一个地址往我面前一甩说:“这间酒吧叫‘摩尔吧’,老板是学建筑的,刚从国外回来,酒吧不大,他只需要一个可以弹唱的吉它手,你去试试吧。”我瞄了那张纸条一眼,没做声。西西忍无可忍的吼起来:“叶天明你他妈别这么NB行不行?”我做一个请她出门的手势。她不仅不理我,还直直地朝我扑过来,拳头很暴力地落在我的胸口上。换成以前,这样的花拳袖腿我压根都不会理会,但心情不好的时候就完全不同了,我把她狠狠一把推开,她的额角撞到了茶几上,立刻撞出一块青紫来。她开始痛哭,哭完后站起身来,把我的电吉它往地上狠狠地一摔,在惊天动地的响声中,她夺门扬长而去。西西这丫头总是这样气来得快消得也快,没多会儿门铃又响了,我以为是她回来,谁知道门拉开来,竟是面无表情的沙果果,她面无表情地对我说:“速食面没营养,我请你吃红烧肉。”她说的时候我已经闻到对面开着的门里传出来的诱人香味。见我没动静,她朝我做了个请的手势说:“你不会是怕吧?”这回她的眼神活了,带点嘲讽。哼哼。我连跳阳台都不怕何况怕吃红烧肉。更何况我的胃现在已经不受我控制。于是我把门一关,昂首大踏步地走进了她的家。这应该是我第二次到她家,不过是第一次有空认真地端详,她把家布置得很漂亮,和我那狗窝有天壤之别。饭菜已经上桌,每一样都让我垂涎欲滴。“喝酒吗?”她问我。“喝。”我索性皮厚到底。她又问:“红酒还是白酒?”

第42节:邻居的耳朵(3)

我不相信地说:“难道一个单身女人的家又有红酒还有白酒?”“还有药酒和黄酒。”她说,“你也可以选。”“那还是红酒吧。”我认输说。谁知道她呈上的竟是马爹利。我不好意思地说:“太隆重了一点吧。”“只有这酒。”她说。“买给男朋友喝的?”我努力调侃。“那与你无关。”她一边冷冷地说一边替我倒酒。很美的手,看得我入神。我一瞬间,我真怀疑我遇到了女巫。直到她举杯对我说:“那天,谢谢你。”我募地反应过来:“哦,不用谢,你又没请求我救你。”她微笑,说:“你怎么敢跳过来的?”我酒壮人胆:“美女有难,当时没空想那么多。”她又微笑:“你若不救我,我也许现在还躺在那里。”我提醒她:“医生说你体质差,你要注意身体。”她的犟脾气忽然没了,而是很温和地说:“是。”我有些呆过去。她又说:“你女朋友摔掉了你的吉它。”原来她什么都听见。“我自然会收拾她。”我说。“怎么收拾?”她很感兴趣地问我。“那与你无关。”这回轮到我拽。“好,那就喝吧。”她说。结果那晚我跟她都醉了,她用CD机放起音乐,是《最后的华尔兹》,然后她走到我面前一弯腰说:“我可以请你跳舞么?”我搂住了她,她的面孔贴着我的,听她在我耳边说:“谢谢你的歌,我失眠的时候喜欢听。”“哦。”我说,“你听过我唱歌?”“你唱的时候我都在听。”她说,“好听。”“谢谢你。”我由衷地说。“你长得很像我男朋友。就是比他高一些。”她说,抱紧了我一些。她的身体柔软地贴住我的,我差点把持不住,不过事实证明我叶天明还算是个君子,我们只是跳舞,没有接吻,更没有做别的。我在她家地板上醒过来的时候是清晨,她靠在沙发上睡得正香,精致的面孔犹如婴儿,落地窗帘被秋风悠悠地吹起,我一时想不起自己是在什么地方。回过神来后我起身,回自己对门自己的家。刚到家电话就响了,是西西。对我说我们以前乐队有首歌给某家唱片公司看上了,那首歌是我做的歌词,她要我赶快去一趟,唱片公司的人要见我。我没做声。“好啦。叶天明。”她在电话里哄我说,“乖,我们都在等你。”我去了,唱片公司那人留着长头发,跟我说话的时候,时不时把手搭在西西的肩头。然后他对我说:“你妹妹很关心你啊,为了推荐你的歌,往我们公司跑了十趟都不止。”

第43节:邻居的耳朵(4)

西西推开他的手,笑得好尴尬。我他妈都成了什么了?!我站起身来,一语不发地走掉了。西西从后面追过来,满面泪痕地喊:“叶天明,你不是人,我这样都是为了你好!”谢过。骂得对,我不是人。我敲沙果果的门,想让她陪我喝酒,可是她不在。我怅然若失,那之后很多天不见沙果果。这个人仿佛凭空消失了一样。很奇怪,我老想她。再见到沙果果是冬天,也许是觉得我无可救药,西西开始对我爱理不理,我的储蓄差不多花光,一首像样的歌也没写出来,我整日整夜在家里宿醉,被西西砸过的吉它声音破了,估计修不好也懒得去修它所以好久都不再弹。沙果果就在这时候出现在我门口,她脸上的笑很妩媚,对我说:“你瞧,我竟忘了带钥匙,看来要从你家里跳过去了。”“你怎么会消失?”我问她。她哈哈地笑:“我是女飞侠,来无影去无踪。”我咬牙切齿:“女巫婆。”“也可以这么说。”她笑得天花乱坠,“你喝酒了?一个人喝有什么意思哦。”“那好。”我拖她进来说,“咱俩一块喝。”她笑着进来:“你先替我把门打开,到我家喝吧,我家好酒多呢。”“好吧。”我说。我又一次从阳台上跳到了她家,谁知道打开她家门的时候却不只看见沙果果,和她站在一起的还有一个胖子。胖子莫名其妙地看着我说:“果果,他是谁?”“对啊?”沙果果看着我说,“你叫什么名字来着?”“周润发。”我摆个夸张的POSE说。“哈哈哈哈……”沙果果笑得好夸张。“让他走!”胖子发令。沙果果推开他说:“莫吵,让我跟老朋友聊聊!”胖子一把揽住她的腰说:“走,进去!”沙果果再次推开他,这回胖子恼了:“你他妈有点职业道德行不行?”沙果果转身就给了胖子一巴掌。在胖子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我已经一把抱住了胖子,好个沙果果,对着他一阵拳打脚踢。那胖子一定以为遇到了匪帮,显然被我们吓住了,好不容易挣脱后跌跌撞撞骂骂咧咧地跑下楼去了。我听到车子发动的声音,沙果果笑得蹲在地上,腰都直不起来。这个七十二变的巫婆,真不像我记忆里那个老是崩着脸的她。她就那样蹲在地上对我说:“嘿,我真的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我叫叶天明。”我说。“叶天明你唱歌不错。”她站起来说,“听得我这青楼女子都如醉如痴。”“胡说八道找抽啊!”我靠在她家门口,燃起一枝烟。

第44节:邻居的耳朵(5)

沙果果说:“你女朋友现在要是来你可真就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我根本就不想跳。”我说。“呵呵。”她笑,“你是不是想我了?”“对。”我说,“为什么突然走掉?”“哪里都不是我的家。”沙果果冲进屋里,拿了两瓶酒对我说,“叶天明把你的吉它拿来唱首歌给我听好不好?今晚我俩一醉方休!”“吉它坏了。”我说,“没修好。”“那就干唱吧,我也喜欢听。”她点:“《风往北吹》,会吗?”酒过三旬,我真的替她唱:你的手一挥说要往北飞,爱情被一刀剪碎我的心一片黑,你讲的很对说永远多累,但是这一声再会以后谁记得谁……沙果果扑在沙发上失声痛哭。我在她的痛哭声坚持着唱完了这首忧伤的歌。唱完后又是喝,我从来没见过她那么能喝的女人,我问她:“你怎么会有这么多酒?”“我以前的男朋友是开酒吧的,”沙果果说,“他走了,留下这些酒和这破房子给我。”“你知足吧。”我劝他,“总比一无所有好!”“男人都是白痴。”沙果果说,“叶天明我不怕你生气,男人真的都是白痴哦。”“以后别做那些事了。”我摸着她的长发说,“你看今天那胖子,哪块肉配得上你呀!”“好啊。”沙果果看看四周说,“我可以吃得很少,养我不是太困难。”“好啊好啊。”我说,“那你就做我的小老婆吧。”“好啊好啊。”沙果果说,“我不介意的。”这些都是醉了的说笑,清醒过后,沙果果不知道去了哪里。我在浴室的镜子里看到自己的脸,额头上有个大大的鲜红的唇印,应该是沙果果的恶作剧。我笑着擦掉了它,这个从不按牌理出牌的小女巫,什么时候吻我的?就在这时门被推开了,是沙果果,拎着一袋早餐对我说:“你女朋友在外面。”我以为她骗我我,于是说:“我女朋友不就是你吗?”“是吗?”沙果果说,“要养两个老婆不容易,你钱够吗?”昨晚的她又不见了,翻脸真是比翻书还要快。“呵呵。”我说,“我没答应娶你。”她冷冷地说:“男人说话都是这么不作数么?”我用她的话回她:“你忘了男人都是白痴?”她朝我摊开手:“你忘了给我钱了。”我诧异。“昨晚的。”她说,“我一个钟头收一百,你看着办吧。”我真想抽她。不过我忍住了,把包里最后的四百多块钱一起掏出来递给她说:“够了吧?”沙果果咬住下唇收下了它,然后她扬起脸来对我一笑说:“算了,看在邻居的份上,我就打你个八折吧。”

第45节:邻居的耳朵(6)

“你真贱得可以。”我骂完她就冲出了她的家,一出去就看到西西在楼道里缩成一团,脸上是一道又一道的泪痕,我慌忙把抱进屋,她的眼泪一滴一滴热热地流进我的脖子,我听到她气若游丝地说:“叶天明,我们相好了两年,我不能让你就这样死在一个老巫婆的手里。”“那是那是。”我慌忙点头,不知道她是不是在楼道里坐了一整夜,她全身冰凉一直一直在发抖,真是把我给吓得不轻。我带她冲了个热水澡,把她扶到床上躺下,她闭着眼睛问我说:“叶天明,你是不是不要西西了?”“胡说。”我呵斥她。“叶天明你要是还要我你就搬家吧。”“胡闹。”我说。“我听到你为她唱歌。叶天明你很久没这么认真地为我唱过歌。”她果然在楼道里呆了一夜!“其实她没有我漂亮也没有我温柔。”“那是那是。”我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你要是为了她不要我就是为了一片绿叶放弃整个森林。”“那是那是那是。”“我没有办法原谅你。叶天明我恨你恨你我恨死你!”西西开始尖叫,拳头又如暴雨一样打在我身上。她一暴力就正常了,我放心许多,紧紧地拥抱她。我抱着西西的时候却想起沙果果跟我要钱时候的样子,我想我永远都不会愿意再见到沙果果,她真让我沮丧。我真的永远都没有再见过沙果果。二个月后,我收到了一个陌生姑娘送上门来的一把簇新的电吉它,还有一封信,信是沙果果写的:“叶天明,这个名字真不错。在我最寂寞的时候,谢谢你的歌陪我度过。我没什么积蓄,所有的钱都买了这把吉它送给你。也许你的歌声,还可以安慰另一个邻居的耳朵。最后:还希望你会想念我:)沙果果”我问那姑娘:“怎么回事?”她说:“沙果果托我一定要带给你。”“她人呢?”“上星期死了。”姑娘说,“她是先天性心脏病,治不好的。”我僵在那里。“别怪她任性。谁可以跟生命任性?”姑娘说完,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转身走掉了,她的背影真像沙果果。我带着沙果果送我的吉它开始到酒吧驻唱,西西推荐的“摩尔吧”真是不错,人不多的时候,我还可以唱唱自己写的歌,开始有客人为了听我的歌而来酒吧,我的收入一天比一天高,西西也常来捧我的场,拍着我的脸鼓励我说:“这才像你么,唱下去,一定会有结果的。”我吻吻她的面颊。春天已来,风不再往北吹。只是沙果果该如何才能知道,我是真的,常常想念她。她已经住进我的琴弦,注定与我的手指纠缠一生。

第46节:蝴蝶来过这世界(1)

蝴蝶来过这世界六十九楼。是这个城市最高的建筑。如果我纵身而下,就可以像一只蝴蝶一样翩翩飞翔。我在很冷的秋天里坚持穿着我夏天的蓝色长裙,它温柔而妥贴地拂着我的长腿,让我冷也冷得很舒服。穿过大街上许多人莫名的眼光我悄悄地爬了上来,如我所愿,这里的风真大,裙袂高高扬起,我的嘴角露出了一丝微笑。我好像很久都没有笑过了,因为我不想活了。我从二十岁起就一直不想活了。楼顶上的风真大,我要象放风筝一样把自己放飞。其实我已经想像了好久,那种飞翔时的痛快和飞翔之后的痛苦。但是我在最后的一刻犹豫了。我想起了心欣的小脸。我应该去看看心欣。我竟然差点忘了心欣,这是多么该死的一件事情。到孤儿院的路正在修。下了公车,还要走很长的一段时间,我的高跟鞋有些脏了。便用包里的纸巾将它擦干净,其实我并不是一个很讲究的女孩子,但是要见心欣最后的一面,我希望留给她最好的印象。“月亮姐姐!”心欣像小鸟一样扑到我怀里说:“月亮姐姐你真坏,你有多久没有来看过心欣啦?”点点她的小鼻子,我说:“也就是四五个月么。”“那个时候是春天,可是现在秋天都到了。”心欣说:“月亮姐姐你穿这么少,会冷的哩。”说完,抱着我的脖子,猛亲我一口。我说心欣真好,一晃眼,都长这么高了。心欣嘟着嘴说:“我不好。一点儿也不好。”“怎么了?”“我没人陪。”我忽然很想哭,但是我不会在一个孩子面前哭。我把给心欣的礼物送给她,那是一只叫“snoopy”的小狗。花了我不少的钱,不过钱对我没有什么用了。我把还余下来的不多的钱放在一个零钱包里一起给了心欣。我对心欣说:“月亮姐姐要出远门,这是压岁钱,你先拿着。”心欣扑闪着大眼睛不解地看着我,那是多么清澈明亮的眼睛,我不忍对视。给她一个吻,告别。她不顾老师的命令,一直送我到门口,看我远走。脆脆的声音冲着我喊:“月亮姐姐你早点再来看我哦!”我不敢回头,怕她看到我的眼泪。也庆幸她还不懂得生死离别的含义。三年前,我十八岁。幼师刚毕业。毕业前学校安排我们来孤儿院做义工。我就是在那个时候认识秦。和我周围的小男生和大男人相比,秦是从小说里走出来的。他个子很高,穿着很考究,自己开一辆宝马,送很多的玩具来给孩子们。孤儿院的年轻老师们凑到一起悄悄地猜他的年龄。有人说他到三十不到,有人说他至少三十五。争得快要吵起来。被秦听到了,很温和地说:“你们都错了,我三十八了。”

第47节:蝴蝶来过这世界(2)

我多嘴地一吐舌头说:“老天,比我大二十岁!”那个时候我抱着心欣,心欣手里抱着他给的洋娃娃。秦拿出相机来说:“别动,我替你们拍一张相片。”一次成像的相机,照片很快就出来了。我和心欣笑得都有些过份,嘴巴差点咧到后脑勺,我们头顶灿烂的阳光,身后是孤儿院郁郁葱葱的柏树。秦拿着照片看了半天才递给我说:“这是我本年度最好的作品。真舍不得给你。”“那你就留着吧。”我说,“要不再替我们拍一张?”“照相是要抢时机的。”秦说,:“刻意的永远也不会好。”那时的我是个简单的女生,他一复杂,我就愣了。好在心欣像小兔子一样从我怀里挣脱,我便一路追随她而去。可是我总感觉,他的目光也追随着我,让我有些不自在。“这个男人有点怪。”我的好朋友青青附到我耳边上来说:“月月你要小心,他一直在注视着你,肯定是个大色狼。”“管他!”我说。我一向天不怕地不怕,何况光天化日之下一色狼乎。一周后秦在我们的学校找到我。掏出他的名片,某模特经纪公司的老总。秦说:“你很有潜质,做幼儿园老师浪费了,可否愿意到我公司来?”我看着秦摇头说:“我不愿意。”秦笑了:“要知道这种机会是多少女孩梦寐以求的。”“那就把机会让给她们吧。”我说:“我不在乎”我不在乎是因为我可以有不在乎的条件和前提。我人漂亮,在班上成绩数一数二,能歌善舞,早被学校推荐到市里最好的幼儿园做老师,我喜欢孩子,愿意在他们中间扎堆一辈子。看得出秦有一点点失落。但是他没有过份强求,很礼貌地跟我告辞,对我说:“有事尽管来找我。”看着他的背影,青青意犹未尽说:“他至少该请你吃饭,到‘金帝酒店’,再带上我。”“你想去吗?”我问青青。“如果他年轻十岁,”青青说,“我可以考虑!可是他太老了,跟我爸爸差不多!”说完哈哈大笑,笑声里不无贬意。其实我觉得老不是什么缺点,晚上的时候,我躺在床上看秦的名片,他有一个很大气的名字:秦风。名片很有质感,是我喜欢的那种纸,我轻轻地摸着,没有扔掉。最主要的是,秦让我想起我的爸爸,他们都很沉稳,内心波澜不惊,足以让人依靠。可惜爸爸不在了。爸爸是生病死的。那时我很小,他还很年轻。爸爸跟我说:“月月你找不到爸爸不可以哭,不管怎么样爸爸都看着你呢。”我那里真的太小了,关于爸爸的记忆不是太多,除了这句话,就记得爸爸拉的小提琴,永远都是“化蝶”的调子,期期艾艾地响在成长的记忆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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