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业后,结婚前

作者:苏德

楚鸿工作室的开幕酒会后不久,我便开始重新找房。

上海那么大,房产中介也很多,但我很不喜欢那些年轻着的外地来沪者中介。虽然他们走起路来很快,可说的话里十句有五句是假的,另外五句是夸大的。如果你问他们这房子到某某地铁口要多久,他们回答:“五分钟!”但这是车程,如果走路往往就要走上将近二十分钟,而且要过三条马路,等四个红灯;如果你问他们这房子大不大,他们回答:“蛮大的!”那么,房间的确不小,却堆满了房东的杂物且不肯搬走……而这些人在上海滩已经混迹了一段时日,学得一句叫做“清爽”的话。你问他这房间装修如何啊,他答:“清爽!”可想而知,等你紧赶慢赶地跟着他的脚步来到房屋面前时,装修、家具、电器,只能用“败落”来形容。更可气的是,他们有时候还会说:“这蛮有味道的呀!”

这些中介们往往并不是自己手上有房源的,他们需要通过网络来联系另一些真正的房产中介,那些人手中才握有房主的房源。成交后,租客缴百分之三十五的房租,房东缴百分之三十五的房租,两种中介便各拿一半,互不拖欠倒也合作有序。有时候,中介们会耍一些手段,先带你去看两三处十分糟糕的房子,然后跟你抱怨,你能出的房租太少了,这样价位的房租租不到好房子的!再然后三百、五百、八百地替你往上调整房租,最后你看看虽然的确价格高一些,但房子有了明显的改善,便想想算了租下了。可其实,原本并不用多出这点房租的,是中介在里面捣了鬼。那么那些同等价位的好房子都去哪了呢?全让他们租给那些原本想租更低一些价位的租客了。

在看了几处只能用“糟糕”来形容的房子后,我有些丧气了。毕绿提议让我和她还有艾贝蒂一起住,但我一个人惯了,没答应。最后,在几乎要绝望的时候,顾姳让我试试那些开在小马路上的小中介公司。他们通常都是上海人自己开的,可信度比较高,而且拥有街坊邻居的稳定房源,要比那些所谓的“连锁中介”靠谱得多。于是,在一位上海老太太的帮助下,我找到了一处性价比很高的房子,就在原来住的地方往北走五十米。只看了一眼,我就付了订金,然后开始筹措搬家的事。

到了要真的离开那个小亭子间的时候,我心里自然地生出一些留恋来。那些窗台上纠结的爬山虎,那些一到半夜就在墙壁缝隙里穿梭忙碌的老鼠,还有厨房灶头上放着的那把因为大意烧穿了底的铝壶……还有,回忆。

摄影棚投入使用后,楚鸿明显比过去更忙了,顾姳也给他介绍了好几个广告客户的单子,几乎每天都在摄影棚里拍上一整天。我没有告诉他要搬家的事。事实上,我们连电话都很少通了,只偶尔一起吃个饭,然后各回各家。选好搬家的日子后,我开始有些烦恼小屋里的一张海报。那是那年夏天,我去兰州签售时书店替我喷制的,1.5×2两米开幅,挂满了一面墙。上面的我还是直头发,很长,垂在肩膀上,穿一条白底小黑点的吊带裙,笑。看着镜头笑。当然,摄影师便是楚鸿。当时把海报固定上去的时候,楚鸿费了不少劲,贴牢了墙面。可现在要搬家了,这海报却怎么都撕不下来。我一着急,哗,海报裂了。

搬场工人将我的家整个位移五十米的时候,我正把一个1.5×2米的自己塞进楼下垃圾桶里。塞进去后觉得心里很难受,便掏出手机来给楚鸿打过去。谁知道他一接电话便说,他在拍照,等下再说,掐断了。

这个时候我知道,不能再这么依赖一个男人,尤其当他不再是你的男朋友时。

那晚十一点多的时候,我听到楼下有垃圾车的声响。那个夏天,被带走了。楚鸿回拨我的电话,接连打了好几个,我都没有接。因为我知道,和楚鸿的那个夏天,一去再也不会回来。

就在这一年,毕绿和英飒的感情是最好的。英飒的个子并不高,却在年届不惑时还保持了良好的体形。他在公司时一年四季都穿西装,走路端直,说话稳重。在旁人眼里,即便是一个笑容都拿捏了分寸。可面对毕绿时,英飒却是另一副模样。他喜欢穿宽松的便服赤脚在家里到处乱走,喜欢吃早饭的时候听毕绿读报纸上的新闻给他听。他也会快速地说话,甚至结巴。而吃饱了,就地四仰八叉躺倒在沙发上。这个时候,毕绿心里会觉得很窝心。原来这样一个男人,在家里是这样的。他不再是那些谈判桌上不可接近的人物,也不是无数会议上发号施令的老板,他就是一个男人,一个她能够亲近,能够碰触到的男人。对他,她不是小女生的无限崇拜,也不是年轻女子的向往爱慕,而是作为一个女人想要和他紧贴着生活。所以一周里有三四天时间,毕绿是住在英飒的公寓里的。他们像所有夫妻那样周末上菜场买菜,做饭,然后看电影,散步,做爱。只是,每当英飒妻子和孩子们来电话时,毕绿都必须回避。

英飒的理由是,不希望毕绿难过。可毕绿心里很清楚,他是不希望妻子听见他身边还有其他的声音。英飒也很了解毕绿,一旦脾气上来,谁都拉不住,那么又有谁能担保,她不会在自己讲电话到一半的时候,突然扑过来对着话筒喊一声“亲爱的”?这种风险,他担不起。

所以,如果毕绿在家,英飒通常会把固定电话拔掉。他宁可拿着手机到走廊上打。有时候英飒想,这种生活还真他妈的累,两面都要防着,两边都怕得罪了,生气了,还得照顾孩子的想法。何苦呢?可对于妻子,他真是一点感情都没有了,甚至即便是亲情,也因为长期的两地分居而淡化了。想起这个女人,他只能把她同“孩子他妈”联系到一起。她长什么样呢?头发是什么颜色?穿多大的胸罩?做爱最喜欢哪种姿势?他都忘了。他们在电话里说得最多的,也是孩子。但他不会离婚,这点从和毕绿在一起时,英飒就清楚地知道。因为离婚就意味着他前半生辛苦赚下的钱,拼下的人生要拱手让人,孩子也多半会判给母亲。即便判给他,他有时间和精力去管去带吗?他又能够保证后来的妻子会对两个孩子好吗?而换一个妻子,五年,十年,十五年后,会不会和今天是一样的局面呢?如果是那样的轮回,他又何苦去离婚?只是这种心思,他最多是在心里想想。面对毕绿,英飒仍一方面重点申明和妻子感情的破裂,另一方面还要告诉她,自己一定会离婚。

刚开始在重庆时,毕绿并没有想过要和英飒有多久的往来。他们偶然在老火锅店里遇见,恰巧邻桌坐着,又那么巧两桌的酒水单错了,服务员连忙两边打招呼。他们便点头微笑示意,算是问好。离开时英飒问毕绿要了电话,再然后,一切都很自然地发生了。晚饭、酒吧、宾馆,然后是英飒的离开和无数长途电话里累积起来的感情。当时谁都没想过后来一切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可到了今天,毕绿觉得自己一脚踏了进去,拔不出来,她没有办法只好走一步看一步,可每走一步都觉得自己陷在淤泥里就更深一点。她劝诫自己不去想英飒离婚的问题,反正他妻子和孩子都在北京,离自己远着呢。

这天,毕绿在英飒家中看见一份礼物,上面写着他妻子的名字:汪然。她打开一看,是枚海棠花的白水晶胸针。毕绿看着,心里很酸,想发脾气,却又忍住了,只站起来顺手就将礼物飞出了窗外。她知道英飒一定还会去买新的,可她不管不顾了,反正这些东西现在不能出现在自己的视线里。其他的,她可以自欺欺人,当做没有。那么,对于那个叫做汪然的女人而言,是不是像毕绿这样的角色她早就心知肚明,只是故意忍着不捅破呢?因为管得了这一个毕绿,还会有下一个毕绿,她又何苦去管?只要现在不出现在自己视线里,挑衅妻子的地位,其他的,她也可以自欺欺人,当做没有。

是的,当做没有。生活中,又有多少女人,把“当做没有”作为自己的信条来自欺欺人?如此去想,那句“女人天生需要怜悯”的话也不无道理,因为她们不光会被男人骗,心甘情愿地被男人骗,还要为了男人来自己骗自己。而这一切,都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在顾姳的安排下,我又和Peter见了一面。Peter是一个标准的美国西部男人的长相,却穿了西装。不止一次,私下里我都和顾姳打趣,他要是换套牛仔服,再骑一匹马,应该就是西部牛仔啦!顾姳敲我的脑袋:“他可是曼哈顿文化圈里小有名气的代理商。因为这几年中国小说、电影在美国卖得都不错,所以他才打算在中国找几个还不算太红的青年女作家,引一些版本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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