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天津的李鸿章,经过深思熟虑,认为张佩纶才高志大,资格又好,决心要收他做个帮手。张佩纶的父亲在李鸿章的家乡安徽做过官,叙起来也算世交,便遣人专程将他接了来,在北洋衙门长谈了几次,原来李鸿章也有一番抱负,跟醇王密密计议过,准备创办新式海军。他自己一手创立了淮军,深知陆军是无法整顿的了,外国的陆军,小兵亦读过书看得懂书面的命令,中国的陆军,连营官都是目不识丁,怎么比得过人家?再说,陆军练好了,亦必须等到外敌踏上中华国土,才能发生保国卫民的作用,不如海军得以拒敌于境外。因此,李鸿章已悄悄着手修建旅顺港,在北洋办海军学堂,这番雄图壮志,非十年不足以见功,而且得在平定的局势之下,方能按部就班,寸寸积功。

这就是李鸿章力主对法妥协的原因,忍一时之愤图百年之计,张佩纶觉得谋国远虑,正应如此,因而也作了不少献议,彼此谈得非常投机。

“老夫耄矣!足下才气纵横,前程远大,将来此席非老弟莫属。”

这已隐然有传授衣钵之意。张佩纶想到曾国藩说过,“办大事以找替手为第一”,他当年遣散湘军,扶植淮军,便是找到了李鸿章作替手。想来,李鸿章以湘乡“门生长”自居,顾念遗训,找到他来作替手。这番盛意,关乎国家气运,当仁不让,倒不可辜负。

由于有了这样的默契,张佩纶在暗中亦已转为主和派。同时有人为李鸿章设计,用借刀杀人的手法,拆清流的台——将清流中响当当的人物,调出京去,赋以军务重任,书生都是纸上谈兵,一亲营伍,每每偾事,便可借此收拾清流,而平时好发议论的人,见此光景,必生戒心,亦是钳制舆论的妙计。

李鸿章认为是借刀杀人,还是登坛拜将,视人而异,像张佩纶便属于后者,决定设法保他督办左宗棠所创办,沈葆桢所扩大的福建船政局,作为他将来帮办北洋海军的张本。此外就不妨借刀杀人了。

但这是需要逐步布置,循图实现的事,而眼前除了由张佩纶去压低主战的高调以外,最要紧的是,要让主战的实力派,知难而退,这实力派中,第一个便是左宗棠,得想法子多方掣肘,叫他支持彭玉麟的计划,步步荆棘,怎么样也走不通。这就是李鸿章特召邵友濂北上要商量的事。

“左湘阴无非靠胡雪岩替他出力。上次赈灾派各省协济,两江派二十万银子,江宁藩库,一空如洗,他到江海关来借,我说要跟赫德商量。湘阴知难而退,结果是问胡雪岩借了二十万银子。湘阴如果没有胡雪岩,可说一筹莫展。”

“胡雪岩这个人,确是很讨厌。”李鸿章说,“洋人还是很相信他,以至于我这里好些跟洋人的交涉,亦受他的影响。”

“既然如此,有一个办法,叫洋人不再相信他。”邵友濂说,“至少不如过去那样相信他。”

“不错,这个想法是对的。不过做起来不大容易,要好好筹划一下。”

“眼前就有一个机会——”

这个机会便是胡雪岩为左宗棠经手的最后一笔借款,到了第二期还本的时候了!

当邵友濂谒见李鸿章,谈妥了以打击胡雪岩作为对左宗棠掣肘的主要手段时,胡雪岩不过刚刚到了江宁。

原来胡雪岩与螺蛳太太商量行程,螺蛳太太力主先到江宁,后到上海,胡雪岩觉得她的打算很妥当,因为由于螺蛳太太的夸奖,他才知道宓本常应变的本事很到家,这样就方便了,在南京动静要伺候左宗棠,身不由主;到了上海,是宓本常伺候自己,即令有未了之事,可以交给宓本常去料理,欲去欲留,随心所欲,绝不会耽误了为女儿主持嘉礼这一件大事。

于是,他一面写信通知宓本常与古应春,一面打点到江宁的行李——行李中大部分是送人的土仪。江宁候补道最多,有句戏言叫做“群‘道’如毛”。这些候补道终年派不到一个差使,但三品大员的排场,不能不摆,所以一个个苦不堪言,只盼当肥缺阔差使的朋友到江宁公干,才有稍资沾润的机会。胡雪岩在江宁的熟人很多,又是“财神”,这趟去自然东西是东西、银子是银子,个个要应酬到,银子还可在江宁阜康支用,土仪却必须从杭州带去,整整装满一船,连同胡雪岩专用的坐船,由长江水师特为派来的小火轮拖带,经嘉兴、苏州直驶江宁。

当此时也,李鸿章亦以密电致上海道邵友濂,要他赴津一行,有要事面谈。上海道是地方官,不能擅离职守,所以在密电中说明,总理衙门另有电报,关照他先作准备,等总理衙门的公事一到,立即航海北上。

公事是胡雪岩从杭州动身以后,才到上海的。但因上海到天津的海道,费时只得两天一夜,所以邵友濂见到李鸿章时,胡雪岩还在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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