征轮侠影

作者:还珠楼主

元荪才知来了照应,怪不得一堂未审,稳占上风,只不知这位方处长是何许人,怎会派了科长来代自己作后盾?一边鞠躬还礼,随同走了进去,互相让礼落座。署员随朝署长耳语了几句,署长便转身笑向刘科长道:“适才张署员已然问过那小流氓,也是大家子弟,只为父母无教,整天和坏人打连连,刚才被周先生打了个头破血流,兄弟意思最好由敝区完案,将他们照章处罚,押上两天,令他具上甘结,永不许再游园扰闹也就成了。否则敝区警章不是盗匪小偷不便动刑,如送总局,解往法院,一则人证不全,必要狡展,至多判上几月徒刑,周先生还得为他跑好几趟法院。这小子再要狡猾一点,反告周先生伤害更麻烦啦。转不如由敝区一吓、一罚、一轰省事得多。”

那刘科长闻言略微沈吟,答道:“兄弟倒没什么,只为舍亲方处长知道这事直生气,非重办这两小子不可。依他脾气恨不能由办公处出面楞给要去,先揍一个半死再说,还是兄弟和两位女眷相劝,才叫兄弟到来看事而行。舍亲军人不懂什叫法律,如照阁下的话回复,必嫌太轻,不过阁下所说实在和平有理,等兄弟回去,就说这两流氓先被周先生打了一顿,因兄弟来此一说,又添了一通好打,并照警章从重罚办,必感盛情。不过周先生见了舍亲话要一样才好。”元苏自然不愿多事,连说“好好”,刘科长随邀元苏一同起立,向署长署员道谢作别,署长亲自送出。早有一辆簇新的汽车停在外面,随车一马弁开了车门相候。

元荪见那刘科长衣服华丽,白净面皮,目光昏暗,似有酒色淘虚,官派十足,因宾主说话匆忙,也不及请教发问,便同辞出。见天已十一点,方要开口作别,刘科长竟不容分说,一面朝署长扬帽辞别,一面拉着元荪手臂笑说:“舍亲方处长急等与周先生见面,务必辛苦一趟。”元荪到底年轻面嫩,又在候审室听守警说“照着常例,当晚十九不会发放,并且人又打伤,就是胜了官司也得交保”,此事如让兄姊等知道,必怪自己鲁莽,爱管闲事,不识大体,好些废活,忽然有人来接,先当曾介白所差,心还估掇,见面一听话因,未提介白一字,又觉不似,心虽奇怪,难得人家好心,不好意思坚拒,略一迟疑便被强拉进车。

车开以后,见刘科长取出烟卷分敬自己一支,点燃便倚车垫抽烟,不发一言。待了一会,实忍不住,问道:“适才匆匆,还未请教台甫?”刘科长笑道:“草字叔良。”说时态颇谦和,说完又不作声,也不回问。待了一会,元苏又问:“令亲方处长大名是哪两个字?”刘叔良闻言似颇惊诧,面上立现做容,转问元荪道:“方处长名叫承德入适才打电话满处寻我,说有一位姓周的亲戚在城南公园因不忍流氓调戏妇女将流氓打伤,被警察带到区里头去,知我和外右二区署长有交情,请我前往保人,并令区里重办那两个流氓。你是他亲戚,怎会不认识?难道我弄错了么?”说时一面拿起座侧话筒,似想叫汽车停住,向元苏盘诘。不料车恰到达,喇叭一响,车外电灯忽亮,元荪隔车外看,车已停在一个朱门外面,由门内跑出几个马弁,一个开了车门先立了个正,说道:“处长正命令给科长打电话呢,人接来没有?”刘叔良道:“你先把这位引到外客厅坐一会,先别往上回,刚才电话许没听清,等我问明白了回来再说。”随令元荪下去,随那马弁往外客厅等候。

元荪见他辞色转做,心越不安,但事已至此,想走也不行,只好听之。那刘叔良说完话,便三步两步往里跑去。元荪随了马弁走进一看,那办公处房子甚是高大,所谓外客厅乃头层垂花门内的一排北屋,沙发、地毯陈列井井,院中仿佛花树甚多,那马弁倒还客气,送上烟茶便自退出。元苏见壁上大挂钟已近十二点,心方后悔,这都是管闲事惹出来的麻烦,卧忆亲友中和南方诸世交并无方承德其人,分明误认无疑?军人脾气不好的虽多,但他自己弄错,一句话未交谈,冒冒失失强迫引来此地,想也不能见怪?

元荪正靠在沙发上仰望屋角寻思,猛又闻到一般异香,回头寻视,瞥见窗外人影一闪而过,隐闻两三个妇女说话步履之声,绕着厅墙侧便道而过,吴依软语如听乡音,那芬芳气息犹自未散,心方一动,跟着又听皮鞋踏地,有几个人急步由内走出,当头一个正是那刘叔良,人还没转到前厅外面,便先高声说道:“难怪周先生想不起,原来是处长的内亲,从未见过,那如何能知道呢?”跟着又是一阵香风过处,眼前一亮,进来一男二女,齐向元荪含笑为礼。男的便是那刘叔良,另外一个少妇,一个少女。元荪连忙起立,方觉那两个女的面熟,内中一个梳着辫子。扎有缎花的少女已先开口,说道:“周三哥,不认得我姊妹了么?”元荪定睛一看,不由喜出望外,笑道:“你不是筠姊和七阿妹么?”少女答道:“难得三哥还认得我姊妹,刘大哥,这是自家人,不用客气,有事请先回府吧,我们陪着见姊夫好了。”那刘叔良原是在别处有牌局未完,闻言笑道:“总算我没弄错,改日再请周先生一聚,就烦二嫂和林小姐陪进去见处长,恕不奉陪了。”说罢点首作别,往外走去。

少妇便说:“外子正复一封要电,我们正好先谈一会。”元苏便问:“筠姊家在杭州,几时于归方府?那年别后怎无音信?”少妇笑道:“说来话长,自从那年姑父去世,三弟前往吊唁,别后我回到杭州,不料家母不久去世,四阿叔主婚,当年强迫我嫁与方家,总算他虽军人,性情还好,对我也颇尊重,由此我便随他各处乱跑。前年底才听人说,寄父署理六合,去信也无回音。后告外子托人打听,才知病故任上,家眷业已扶枢回籍,始终不知三弟下落。今年我因七妹年纪渐长,之江中学已然毕业,孤身一人在外不便,命人接来聚了些日。日前有一刘太大请我姊妹往华美吃番菜,我因有病未去,回来说是遇见三弟,因分手时她先未看出,后来认准想要回身招呼,又以年轻面嫩不好意思,刘太太又在催她上车,未曾接谈便自回来。到家才想起忘问住址,北京这大地方如何寻找?后悔了好一阵。

“今日也是事有凑巧,方家二姑大太在城南公园包了两厢,请我姊妹还有几位女客同往听戏,戏完去撷英吃大菜,再接看夜场。方二姑大大是戏迷,七妹和内中两位姓何的女客却不听戏,坐在那里无趣,便出闲逛,在园内转了一圈,走过杂耍场,见里面人多热闹,何三太太在上海大世界听过大鼓书,想进去听一听,刚坐下便遇见那个流氓,先是挤眉眼做些怪相,后来嘴里又互相说些瞎话,她们气得坐不住,见时候快到便走出来。其实这几位太大的老爷军界中人居多,以前出门常带有马弁护兵跟随,因我搬来北京不喜欢这样招摇,出门只一个便衣当差跟车,当时又爱向姊妹淘里劝说,带了他们出门,除会惹气生事外一无用处,并且车沿上一边站一两个人又遮眼睛,又气闷。大家信服我的多,轻易出门都不带了,虽有当差汽车夫,都站在包厢后面,有的另外找了座在听戏,没有跟着。依了何二太太,回到包厢便叫当差去寻那流氓晦气,三太太和阿妹都怕大庭广众闹起来丢人,出笑话,又见流氓没有跟来,正赶散戏去往撷英吃饭,岔将过去,也没向大家说。

“等饭吃完回去又听夜戏,何三大大因抽鸦片烟回家过瘾转了一转,到后晚了一步,赶巧她的汽车被他老爷有事要走,坐的是我家汽车,跟车的随我先到园里,何三太太没等汽车夫把车停好地方一同进去,又因口渴,想到番菜馆吃杯爱司口口再往戏园,不料吃完会账正开电影,灯一黑把路走错了,到了花园里面,她正寻路戏园里去,忽听身后有人咳嗽说瞎话,回头一看,正是那两流氓正朝她做媚眼装怪像呢。她这人原是小家出身,平日嘴能说,装大方,其实胆子小得出奇,吓得顺路往前直走,心一慌把路走错,流氓追得又紧,不知怎的走过了桥,等到发觉,回头便被流氓拦住,正说混账话,三弟便赶来打不平,她这才寻到出路回到厢里。

“先怕丢人,竟不肯说,阿妹见她脸色不好,一问才行说出。先不知是你,只觉得是个好汉于,为怕传出去被外人笑话,只教当差告知游园经理,先向本园巡警说,说将流氓带去押起,将你放掉,不料你已将人打伤,一同归区。也是阿妹好事,听说连流氓带打人的都得送区,心中不服,强令当差去令巡警放人,怕当差偷懒不去,暗跟在后。出戏场时正遇三弟走过,忙把当差唤住,赶即回去和我一说,我觉得这是好机会,不顾听戏,忙和阿妹回家。外子听我一说大为生气,当时便要派人去将你接来,并向区里要那两个流氓来家吊打,我再三劝说,我们军人应当尊重国家法令,流氓不好自有法律警章处治,何况人已带区,并非不问,你还常说军人跋扈,这等行径岂不叫人笑你?恰好刘叔良是陆军部科长,警察厅熟人甚多,这才打电话烦他去办。

“进门时,因三弟说不认得方处长,叔良还恐弄错,将你留在客厅里,进门打听,正赶我在书房帮翻电报,说不几句,阿妹比我还心急,听见汽车响已先跑出来,认明果你,也赶进去一说,那时电报很要急,立须回复,外子本叫请你到里面去,多年不见,急于谈话,也没和你说,我已命厨房备了点心消夜,明天何家二位太太还要请三弟道谢,请里面去坐吧。”

元荪方要辞谢,忽听皮鞋急驰之声绕着厅墙走来,跟着走来一个马弁,将厅门竹帘打起,说道:“处长来了。”随听后面拖鞋走动。元荪刚刚起立,便见一人走进厅来,少女起立介绍道:“这是周三哥,这是我姊夫。”双方各鞠了一躬,各自礼让归座。元亦见那方承德年约四十左右,身量颇高,白净面皮,留有两撇又黑又浓的短胡子,眉黑而长,二目有神,鹰鼻方口,牙齿细白,两颧骨颇高,身穿一件极华美的丝质睡衣,下穿拖鞋,眉宇之间隐具煞气,举止倒还文雅凝重,没有寻常所见武人浮嚣粗野气息。坐定略叙客谈,便向少妇道:“三弟多年未见,难得异乡重逢,又是这好人品,怎不请到里面去坐?”少妇笑道:“我见你在办机密公事,又以三弟多年未见,想间当年别后光景,贪着谈天,心想等你出来再陪进去也是一样。刚才话完,正要进去,你就来了。”方承德笑道:“三弟不是外人,没有关系,请到里面坐吧。”元苏答话:“天已不早,大哥公忙,想必也快安歇,暂且告辞,明日专诚造府再行领教吧。”方承德笑道:“我们睡得都晚,内子无什亲人,每一谈起心就难受,难得三弟到此,正好长谈。真要天晚,舍间也有客床,可以安歇,不走更妙了。”少妇也笑道:“他要三四点钟才睡呢,日里寻他反没工夫,消夜已然办好,吃完我还有许多话说。三弟今晚最好不走,明天索性搬来我家吧。”少女也帮同挽劝。元荪见方承德意颇亲切,不便坚拒,笑答:“大哥、筠姊、七妹盛情难却,只得奉扰,不过小弟年轻,住在家姊家中,不回去怕不放心,少时仍要告辞。明日告知家姊再行拜望好了。”少女笑道:“三哥不来不行,何家二位大大明晚请三哥吃饭,还有我们一些要好的姊妹都要请三哥呢。”

方承德随即起立让客,少女笑道:“三哥初来,我去前面引路吧。”说罢向前先走,方氏夫妻陪了元苏一同由厅侧甬道走进。拐过厅后,又是一层院落,满院花木,到处明灯照耀,亮如白昼。走到院中,少女忽回身笑道:“内客厅太散,还是到花园书房里去,清静些好谈天。”方承德笑答“也好”,身后两马弁立即赶向前面。元荪见所有屋宇都是藻绩工细,朱栏画栋油饰一新,过时由窗内望,里面家具以及壁间书画陈设无不精美华贵。那花园就在左边廊尽头,靠近当中七开间大厅旁一个月亮门以内,入门不远便是一座假山,沿着山侧一条石径绕将过去,地势忽然开展,现出花木亭舍,地不甚大,处处显得精致、清丽。那书房乃是三大间精舍,外有高梧碧柳,繁花如锦,室中陈设更比前见精雅,两间打通为一,另用捕木隔扇隔出一间,内里一个镶嵌螺甸大理石的紫檀炕床,当中摆着一份极讲究的烟具。承德笑道:“我因近来事忙,应酬又多,染上一点嗜好,老弟不是外人,请随便坐吧。”元苏道:“大哥累了,请随便坐吧。”承德又道一句“简慢”,便往里间榻上卧倒,随行小马弁一个跟将进去,装烟侍候,一个献上烟、茶。

元荪同了女主人自在外间落座,又谈了一阵别后情况。少妇闻说周母日内来京,问:“房子找好没有?”元荪答说:“房已找好,和堂兄少章住在一起。”又把姊、兄两家住址电话一齐开下,少妇又问现任何职,月薪多寡,元荪少年好高,不肯说在奖券处当书记,含糊答说:“在内务部就一小事,又兼在曾家教馆,月薪不多,尚还可以够用。”一会少仆开上消夜粥点,甚是丰美,少妇便邀元苏上坐,元荪道:“方大哥呢?”承德在里问答道:“我还有两口烟,老弟不要客气,请先用吧。”元荪还欲少候同用,少女笑道:“三哥不要客气,姊夫正过瘾,又忙了好一会,因三哥是自己人,才不客气请进来,要是别人,无论是谁也不见了。姊夫为人心直,以后我们常时见面,最好免去客套,彼此都不拘束,你要一等烟就抽不好了。”少妇也说:“你方大哥素来脱略形迹,你不管他倒好。”元荪只得依言坐下。

消夜菜共是四热四冷,荤素八碟,另有一盘汤面饺,一盘抹上生鸡蛋黄再用牛油炸酥馒头片,另外两种甜点心,一盘百果蜜糕,一盆油酥麻圆,件都不大,却是美食美器,样样精致。稀饭也有两种,一是南方带来的香梗稻,一是西餐中的麦皮粥。少女问吃什酒,元荪笑答:“我没什量,什么都行。”少妇道:“阿妹你听他的,叫他们把车子推来,他挑好了。”元荪答道:“筠姊不必费事,自从先君见背,吐了一次血,两年多没沾一滴。近来偶然应酬朋友,也只吃过一两杯,实在退步多了。”少妇道:“今晚草草消夜,我夫妻姊妹都只爱酒,偏吃不多,再说天已不早,我也不要三弟多吃,只把我由老师家学来的蜂云酒和百花酪请你一样尝一杯好了。”

说时旁立一个南方灵俏女仆早走向左面墙下,将那嵌在墙上的穿衣镜按了一下,便和门也似拉了开来,上墙随现出一个小门,下半截墙跟着向外拉开,女仆走了进去,不一会便听车轮微响,推出一辆小车,到了桌前止住,车乃抽木所制,米黄颜色,下半长约三尺,宽约二尺,共分三层,每层俱是瓷底,四外嵌空,下两层各有凹糟,大小方圆不等,内放各种盛作料食物的器皿,如酱搏、梅缸、牛油盘、吉士盂以及盐瓶、油罐之类,不是细瓷,便是极上玻璃所制,中西合璧,名色繁多,无不华贵美观已极。面上一层高齐桌面,陈列着两把细瓷小酒壶和大小八九件细瓷瓶樽,再上去用电白铜做出十余格大小嵌架,上设铜圈,隔三五寸各有一个铜托,圈中插着各色洋酒,另有十余小圈,倒悬着大小玻璃酒杯,四根白铜车柱之上设有扳机,各层均可上下扳动,推出原格,式样精巧,取携灵便,从未见过,一问果是女主人自出心裁打好图样,选取巧匠监制。就是这辆酒车,连同大小七八十件细瓷玻璃器皿所费何止千金,酒和食物、油酱露膏之类还不在内。

元荪笑道:“筠姊慧心巧思,真个享福呢。”少妇笑道:“我这算得什么,阿妹且比我主意更多呢。”说时随手向车上拿起一个青花细瓷小酒罐,拔去软木塞,另由车旁小展格内取了一只形制古雅、旁有两耳的羊脂玉杯,斟上七八分酒,递过道:“三弟,你尝这青琼酒便是阿妹做的,味道如何?”元荪见酒色作浅碧,装在白玉杯里碧云氤氲,分外好看,还未到口,便觉清香扑鼻,端杯一尝便觉清馨透脑,甘芳腾于齿颊,端的清而能腴,浓而不腻,醇美馥郁,隽永无匹,色香味三者皆绝,一杯下喉心神为之清快,令人爱而不舍,饮后余芳犹自满口,回思无穷,不禁连夸真好,问是何物所制。少妇笑道:“我们爱酒,量都不大,更爱甜酒。这酒乃是阿妹发明,与别的花酒果露将花果浸泡者不同。起初也是无心而得,因有一年在杭州,七妹才十二三岁,因洞庭田庄上人送了不少杨梅、批粑来,阿妹素来爱吃水果,挑了两筐好的留起。正赶广东有一世交弟兄来拜望家母,送了不少南边水果,如荔枝、龙眼之类,偏生阿妹生病忌口,大家都没心吃,怕东西糟蹋罪过,都拿来给了小丫头阿菊。她原是我家老家人黄升之女,年纪轻,却有孝心,想等他阿爹苏州回来吃。不知听了谁的话,每样挑了些,装满在一个瓷坛里面,外用桑皮纸把口封好,怕娘姨和她讨要,藏到灶屋柴堆后面。第二天黄升回来便病倒床上,阿菊告假回家服侍,连守孝半年才回,把前事忘个干净。到第二年春天厨子清扫柴堆,看见坛子,只当是家酿的酒,搬到酒房里去,也没和我们说。

“又隔了一年,之江中学放寒假,有天下雪,想吃家酿的红梅露,我家酿酒每种不过一二十斤,都是用小瓷坛装,共有十四坛,和二十多坛绍兴、几缸冬腌菜、一些糖酱缸放在一起,封皮外面全标明酒名年月。往常都是男佣人厨子往取,没有留意,这次因家境渐落,男佣人已然遣散,只用了一个粗做娘姨,一个烧饭司务。阿妹嫌他们劣,自和阿菊往取,这才发现。想起前事,事隔两年,哪有不坏之理?阿菊本想端去倒掉,阿妹叫她打开来看看,刚一揭去封皮,便闻一股酒香,再看坛里,满坛水果全化成水,果皮和肉沉淀在下,面上蒙着一层白沫,试用手一拨,白沫下面却是又绿又清,稍微有点沾手,微一晃动越发清香好闻,阿菊用手沾了点一尝,说是味道好极,便连那半坛青梅酒一齐捧到前面,拿银筷一试,也没有毒,只底层和西湖香灰泥一般昏檬檬的。我们都爱闻那香味,却不敢吃。

你现在所看的《征轮侠影》只有小半章,要看完整版本请百度搜:总裁小说网 https://www.zongcaixiaoshuow.com 进去后再搜小说征轮侠影在线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