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前312年夏,韩、魏两国联军攻入楚境,拿下宛城后,大军直逼邓城(今湖北省襄阳一带),楚国大惊,楚怀王连忙派人去叫景翠撤军护国。景翠接到命令后,又惊又怒,一方面不甘心就此撤军,只要假以时日,定可打入咸阳,但另一方面也担心,楚国之精兵现在全部在他的手里,万一国家没了,要个咸阳城何用?思之再三,最终决定秘密撤军,以免撤退之时让秦军钻了空子。可是嬴疾一直在留意着楚军的动态,岂容他们从容撤退?楚军刚有动静,嬴疾便领兵杀了过去,把负责殿后的楚军尽数斩杀,且一路追杀景翠到楚境方才罢休。

在韩、魏、秦三国的两面夹击下,楚怀王被迫屈服,向秦国割地求和。

丹阳、蓝田两场大战,基本上打掉了楚怀王的信心,从此后的楚国几乎是一蹶不振,不敢与秦正面为敌。

把楚国的气焰打下去后,在列国之中,能与秦国分庭抗礼的就只剩下齐国了,于是秦国把矛头指向了齐国。

此乃后话,姑且按下不表。却说嬴稷听说嬴驷不让芈氏进宫之事后,好不伤心,那一日晚上,跑去嬴驷寝宫,哭着哀求嬴驷,希望能让母亲再进宫来。

嬴驷下了床,把嬴稷扶了起来,握着他的双肩,语重心长地道:“稷儿啊,非是父王心狠,前几日秦国之危机,你也看到了,此灭国之危险始于何处?一是外患,二是内忧,此两种忧患,皆源于父王无能。”

嬴稷一愣,他没想到父王会如此评价自己,刚想要开口,嬴驷却把他的话挡了回去,“且听父王说完。你是王室子弟,须有担当,今晚父王便与你掏心掏肺地说一席话。那一日你壮哥哥之言,父王其实没信,你母亲整日住在后宫,如何与义渠王私通?此一切祸根源于立储,始于王储之争,他们只有把你母亲扳倒了,你就失去机会了。可当时由于形势所迫,父王也没有办法,只有把你母亲推了出去,如此一来,不但可平息外患,亦平息了内乱,秦国才有惊无险地渡过这次危机。”

嬴稷年纪还小,从没去想过如此复杂的勾心斗角之事,但他已懂人事,能听得明白,他听着父王将这些事情说出来,可谓是字字惊心,一时忘了哭泣,怔怔地不知所措。嬴驷怜惜地摸了摸嬴稷的头,摇头一声苦笑,“别看父王是秦国的王,在秦国可以呼风唤雨,其实为王者才是这个国家里面最无奈最痛苦的一人,做了王之后,你就会发现,很多事情非人力可左右。如今你母亲身败名裂,我明知她是被冤枉的,却又能如何呢?人证物证俱在,倘若我硬是强出头为她正名,可能事件会进一步升级,甚至引起一番血腥屠杀,把你们娘俩的命都丢了。秦国一乱,列国就会闻风而动,那么将再次面临危局。父王老了,许多事已力不从心,所以我不能立你为王储,不仅如此,你必须与你母亲一起,离开秦国。”

嬴稷傻了,张着嘴望着父王,怔怔地说不出话来。他从没想过宫廷之中会如此复杂,更没想过要离开这个出生的地方,如果离开了这个地方,能去何处呢?

“你们去燕国吧。”嬴驷看着他道:“眼下燕国正自内乱,没有人会想到我送你们去燕国是为了避祸,所以也不会有人找你们的麻烦。”

“父王……”嬴稷望着父王,突然间只觉心如刀绞,眼前的父王果然已不再是那个一身霸气的人了,他满脸的暮色,头发花白,这一席话更像是一个将死之人在交代他的后事。“父王,稷儿从没想过要离开你,稷儿从未想过登上王位,如果稷儿走了,日后该如何给你问安,如何照顾你呢?”

嬴驷慈爱地笑着,眼里却也有泪花在闪,“王朝更换,新旧交替,何其危险,父王不求你日后能称雄于列国,只盼你好生活着,便已知足。至于为我大秦开疆拓土之事,就让你荡哥哥去做吧。在你离开之前,父王只求你一事。”

“父王言重了,孩子担待不起!”嬴稷俯身一拜,“但要孩儿做得到,赴汤蹈火,在所不惜。”

“以后不要恨父王。”嬴驷淡淡地说道。

嬴稷闻言,一把扑在嬴驷怀里,涕泗齐下。嬴驷轻轻地摸着他的背,隔了许久,说道:“天色不早了,回去休息吧。”

嬴稷应了一声,恭身退出。嬴驷望着嬴稷瘦弱的身子消失在门外时,蓦地眼神一滞,脸上泛起股紫红之色,噗的一声,吐出口血来,啪地倒在了地上!

嬴稷出去后,在外面恭候的侍人便走了进来,一看这情形,吓得大吃了一惊,忙喊:“快来人呐……”

众人七手八脚地把嬴驷抬到床上后,医官和惠文后也同时赶了来,待医官检查了之后,惠文后急忙问道:“王上的身体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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