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国忠,本名杨钊,蒲州永乐(今山西永济市)人,杨贵妃的远房堂兄。他的父祖辈皆默默无闻,但却有一个舅父大名鼎鼎,就是女皇武曌的晚年男宠张易之。张易之得宠的时候,杨钊尚在襁褓,没能沾上舅舅的光,等他稍微大一点,张易之早就在神龙政变中翘了辫子,而且身后还留下了恃宠乱政、死有余辜的骂名,所以这层关系对杨钊丝毫没有帮助。

虽然杨钊的祖上也是名门望族弘农杨氏,可杨钊这一支比杨玉环那一支败落得更厉害。杨玉环她父亲好歹还是个七品官,相当于今天的处级公务员,可杨钊的父亲却是个平头老百姓,家境还很不好,所以杨钊从小就没受到什么正规教育,成天在社会上瞎混,长大后别的本事没有,就只学会了喝酒跟赌博。

不过,一个人要在社会上生存,没有文化不可怕,没有文凭也不可怕,怕就怕没有一技之长。杨钊喜欢赌博固然不是什么有益身心的爱好,可他却从赌博里面玩出了一样本事,那就是——对数字的敏感,以及出众的运算能力。

我们千万别小看这种本事,因为当时还没有电子计算器,甚至连算盘都还没有(现在的算盘大致是北宋时期才出现的,唐代使用的计算工具是用竹签削成的筹码),如果一个人眼睛一眨就能给你来个多位数的加减乘除运算,你当然要惊呼他为天才了。

后来的事实证明,正是因为这样的本事,以及在此基础上发展出的理财能力,加之杨贵妃的裙带关系,杨钊才从一个小混混一步步登上了权力巅峰,成了天宝末年的天子宠臣和帝国宰辅。

然而,尽管杨钊很早就具有数字才能,可亲戚朋友和街坊邻居却认识不到他的天才。在他们眼里,他始终只是个不学无术、狂饮滥赌的混混,所以一直对他敬而远之。

由于长期遭人白眼,杨钊的自尊心受到了严重伤害。终于有一天,他发愤图强了——老子要去从军,当一个大官回来给你们瞧瞧!

杨钊发愤的情形,大致与哥舒翰类似。不过人家哥舒翰是浪子回头金不换,一跑到边境就噌噌地立功,可他杨钊却恶习难改,到了四川当兵后,还是喝酒赌博两不误,有一回估计是因此触犯了军纪,还被上司狠抽了一顿鞭子。

所幸杨钊还有一技之长——理财能力,所以入伍之后没被送上前线,而是留在后方负责屯田工作。屯田是当时边防军队的主要经济来源,一贯受到军方和朝廷的高度重视。在这个岗位上,杨钊总算有了用武之地,干出了一些成绩,随即受到上峰赏识,被提拔为新都县尉。

杨钊在这个职位上干了三年,可惜一直没能升迁。按当时的人事制度规定,官员任职期满,若无升迁或调动,就只能暂时赋闲在家,每年到吏部去挂号,得到补缺机会再出来任职。杨钊在新都县尉任上干满三年后,赋闲了,经济来源一下子中断,过了一段坐吃山空的日子,手头越来越拮据,以至连回蒲州老家的路费都没有,于是被困在了川中。

就在杨钊陷入窘境、一筹莫展的时候,有个人及时向他伸出了援手。这个人叫鲜于仲通,不仅见多识广,才智过人,而且家财万贯,在当时的剑南节度使章仇兼琼麾下担任采访支使,是节度使的心腹幕僚。这个鲜于仲通为人非常精明,他见过杨钊几次面后,就认定杨钊绝非久居人下之辈,便时常慷慨解囊,不遗余力地接济他。

鲜于仲通相信,杨钊是个很好的政治投资对象。所以,必须在他万分饥渴的时候给予他滴水之恩,以此换取他日后的涌泉相报。

天宝四年(公元745年),杨玉环被册封为贵妃,章仇兼琼决定搭上这根“天线”,就把鲜于仲通找来商量,说:“我现在很受皇上器重,可要是上面没人,很容易受到李林甫的排挤。最近我听说杨贵妃正受皇上宠幸,这是一个很好的机会,你若能替我到长安跑一趟,跟杨家人结交,我就有备无患了。”

鲜于仲通立刻意识到,只要让杨钊走这一趟,这个年轻人日后必定飞黄腾达,而自己的投资也必将取得丰厚的回报!果然不出鲜于仲通所料,短短几年后,已然成为天子宠臣的杨国忠就给了他一个绝对超值的回报——剑南节度使之职。这是后话。

主意已定,鲜于仲通就对章仇兼琼说:“我是蜀地人,从来没去过京师那种大地方,恐怕会坏了大人的事。”他瞟了章仇兼琼一眼,顿了顿,又接着说,“不过,我可以为大人举荐一个人,此人若出马,一定不会让大人失望。”

杨钊的好运就这么来了。

章仇兼琼闻言,随即召见杨钊。一见之下,章仇兼琼大喜过望。他发现,这个杨钊不仅长得仪表堂堂,而且口才伶俐,为人异常机敏,确实是入朝打点的合适人选。此外,还有最重要的一点是——他是杨贵妃的族兄。裙带关系在任何时候都是官场上最好用的通行证,所以,啥也别说了,就是这小子了!

随后的日子,章仇兼琼不仅任命杨钊为推官,有事没事还经常召见他,并且总是嘘寒问暖、关照有加,把杨钊搞得感激涕零、受宠若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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