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着两个闯进来的“雪人”,介儒不觉吃惊地睁大眼睛。

走在前面的是个身材魁梧的大汉。他头戴一顶绿色的棉军帽,国字型的脸膛被寒风刮吹得有些泛红,唇上的胡髭和眉毛上全都是因为哈气而结挂成的雪白霜花,俨然似个白须老人。那人的绿色棉军大衣敝开着怀,右手握着一支张开大机头的驳壳枪。他进门后就高声大嗓地叫喊道:“介儒,有话你不必追问他。我今天就是来告诉你,景陵是我和王绍义领人盗开的,与郭正没有任何关系!我今天到你的一亩三分地上来,就是来听你介区长发落的!要绑要捆,我都随你的便!”

“啊——?你……你是黄部长?!”刚才还一本正经地向郭正追查盗掘景陵的案情、坚持让郭正将所供述的事实写成文字材料的介儒,忽然发现冒大雪赶到八区的原来就是他正追查的盗陵主犯之一、冀东一带闻名遐迩的十五军分区敌工部长黄金仲时,立刻心里慌乱,满脸堆满了惶惑不安的笑纹,语无伦次地说:“真没想到……唉,黄部长,我也是没办法,上面来人追查,是云局长来追查,云一彪这个人还真是很厉害呀?……唉唉,我也就只好找来郭助理,也没什么,只是向他打听打听这次他去景陵的情况而已!黄部长,我可没有跟云局长说什么呀!……你千万消消气,可别误会……”

“哼,我不怕你跟云一彪合伙整我们!介儒,你可以到冀东行署和党委去打听打听,我姓黄的怕过谁?!我是身正不怕影子歪,更不怕哪个不识高低的小人在背后暗中算计我!”黄金仲见介儒被他的下马威弄得张口结舌、六神无主,心里更加有了制服介儒的主意。特别是他从李树清在路上的谈话中,对介儒平日圆滑处事、胆小懦弱的性格有了进一步的了解。所以,情知案情已经在八区败露的黄金仲,决计以他的身份与地位对介儒施行威胁与恫吓,迫其就范。

黄金仲先是含沙射影地对介儒骂了一阵,接着,他将驳壳枪在介儒面前的桌子上重重地一摔,双手卡腰,指桑骂槐地继续撒野:“我姓黄的十几岁就在外边闯,什么样的风险没经过?当年我在金矿当警察的时候,就有几个不长眼睛的王八蛋拿我当草包!他们几个联合起来捣我的蛋,后来咋样呢?妈的巴子,还不是让我用枪把那领头算计我的坏小子打折了一条狗腿吗?后来老子见金矿没啥混头,就投了八路军,反正是此地不养爷,自有养爷处!老子在八路军里当侦察员,打了几个漂亮仗,到底还是混出样来了!如今我回乡里来,本来只想呆一阵子还到外头闯去,没想到今日又有那些不识相的狗东西,在背地里偷偷地搞人!妈的巴子,老子倒要领教领教,看什么人胆敢暗算我黄金仲?哼……”

全室寂然。郭正没有想到,黄金仲面临危境非但没有一丝半点的惧怕,反而理直气壮,进门以枪相胁,恫吓八区区长介儒。一下子,刚才还在为自己贸然卷入特大盗陵案而痛悔的郭正,开始为自己竹筒倒豆子般地向介儒供述盗陵详情感到后悔了。

介儒怔怔地呆坐在桌前。火炉里燃旺的柴火发出劈啪的响声,他连大气也不敢出了。本来,性情懦弱、处事圆滑多变的介儒根本就不想多管闲事。可是因为云一彪是他的上级,又有充分的根据才将侦察东陵盗案的重点圈划在他所管辖的八区,所以他才不得不找公安助理谈话的。这本是份内之事,义不容辞,可是介儒万万没有料想到,作为正在被追察的盗陵主犯黄金仲,居然预先掌握了他的动向。就在他通过郭正了解案情,并准备依组织原则尽快将盗陵内幕向上级报告的时候,黄金仲竟闻讯赶来,而且进门就破口大骂,一副与他为敌拼命的架式。

就在被黄金仲骂得狗血淋头,却又无法摆脱僵局的时候,介儒忽然发现,就在黄金仲的背后站立着挂着雪尘的另一个人——副区长李树清。介儒顿时如同找到了救生圈一般,说:“怎么,是老李?嗨,你怎么事前也不和我通下气,我当真就不知道你也参加了那次盗陵啊!唉,我如果知道……”

“盗陵有什么值得你大惊小怪的,介区长,我黄金仲今日倒想向您请教,清东陵里到底埋着些什么人?”不待李树清回答,黄金仲却向介儒没头没脑的问道。

介儒不知他的用意,只信口答道:“清陵……埋的当然都是皇帝和他们的皇后嫔妃……”

黄金仲沉下马型长脸,密麻麻的麻坑布满着不怀善意的神秘。他问:“我们共产党主张阶级斗争,请问介区长,东陵里的那些皇帝和嫔妃们都是些什么人?他们是什么阶级?!”

“这个……”介儒语塞。

黄金仲将桌上那支驳壳枪掖进了腰间,继续以咄咄的口气逼问脸色涨红、局促不安的介儒说:“请问,封建皇帝是无产阶级吗?……你说,你马上回答我!”

“不,当然不是……”介儒现在才知道自己在不知不觉之间踩到一丛扎脚刺人的荆棘。他惶惑地站了起来,在黄金仲厉声的质问下,无言以对。

黄金仲逼近他一步,问道:“既然皇帝嫔妃们不是无产阶级,那么他们就是和共产党对立的反动阶级,是地道的地主阶级,你说对吗?”

介儒吓慌了手脚,一边后退一边频频地点头说:“对对,黄部长说得当然对,皇帝当然都是些封建、反动的剥削阶级嘛!”

黄金仲得理不让人,嘿嘿一声笑,嘎声嘎气地说:“那好。既然你说皇帝们是反动阶级,那么,堂堂共产党的八区区长,为什么还要心甘情愿地去做他们的孝子贤孙?为什么还要拼命保护那些已经死去的反动人物的亡灵呢?为什么你还去拼命追查挖了反动皇帝陵墓的人呢?你给我们说清,你的阶级立场到底跑到哪里去了?!”

“不不!我错了!”介儒从前只听说黄金仲是个厉害的角色,终究因为没有在一处共事,并没有直观的感受。今天见到黄金仲因为追查盗陵案件大发雷霆,方才让介儒真正见识到他的厉害。介儒万没有想到,他奉命对郭正的审查,居然被黄金仲说成是为封建反动帝王张目,甚至还提高到阶级立场不清的高度来加以责问。介儒哪里见过这种声威逼人的紧张场面,一时脸色煞白,额头上扑簌簌地淌汗。他已经被黄金仲吓丢了魂魄,希望尽快摆脱与他为敌作对的狼狈局面,连连摇手说:“我介儒真是政治思想水平太低!如果不是经过黄部长方才的一番开导,我还真的不能提高认识水平。现在我才知道,并不是郭正犯了错误,而是我介儒本人犯了大错误。黄部长,我在不知不觉中犯了阶级立场的错误。还是你黄部长说得对,皇帝哪有一个是无产阶级?列宁发动的十月革命还不是推翻沙皇吗?中国的皇帝与沙皇有什么区别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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