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续金瓶梅

作者:讷音居士

却说西门庆自二次联姻之后,贾守备甚爱西门二姐,使陶媒与其子贾良玉求亲。蓝姐亦见过公子,人物清秀,十分愿意。二人就割了衫襟,下了定了。

光阴迅速,二姐儿年已及笄。守备府择日要娶,行不的行茶过礼。大官人备了一分上好的妆奁,大厅上摆酒弹唱。是日用八人大轿,大吹大打,迎娶过门。美满姻缘,成其大礼。

次日,两日酒,月娘与蓝姐来上头。二姐儿打扮的如花似玉,花枝招展,同女婿贾良玉拜堂,守备夫妻受了礼。

前面开了大戏,上了二十个碟子的果桌。月娘、蓝姐入席,把酒来斟。女眷们开怀畅饮。三出帽儿戏唱完,小旦下了台,众人点戏。跳了加官,放了赏,上了十二海碗的席面,割开点心,才开胄子。只见旗旛招展,锣鼓喧阗,十分热闹。直唱至日落西山才吃饭。喝了茶,月娘与蓝姐起身,贾夫人再三留座。月娘说:“太太大喜,我们回去了。”众亲友一齐唱迎门盅。贾夫人又递了三杯酒,拦门全礼。二人才上了大轿,丫环们上了小轿。众人目送远去,才回房不题。

四天回门后,住了对月。这日,月娘、春娘、蓝姐、金姐都浓妆艳抹,送二姐儿回家,守备府留吃酒。黄姐、屏姐看家。大官人上衙门中理事。

家中无人,黄姐吃了饭,带着素兰嗑着瓜子儿,信步进了花园。绕过竹篱,芙蓉亭,顺着松墙,转弯抹角来到茶架下,见石床上躺着一个人。细瞧,却是胡秀。夏景天,光着脊背,只穿着漏纱青裤,大红兜肚,杏黄汗巾,腕上戴着一串香珠。一身白肉,俊眼双合,醉得人事不知。黄姐一见,不由得心如火热,由不得坐在石墩上发呆。素兰站在一旁,只是捂嘴笑。黄姐说:“你看这囚根子醉了,咱们耍他一耍。”素兰说:“怎么治他?”黄姐说:“你也不小了,你若与我一心一计,我就不瞒你了。”素兰说:“娘说那里的话,吃何饭抱何桩,有个奴才不抱着主子腿的理么?”黄姐大喜,说:“既如此,你把汗巾子解下来,连我的汗巾,把他的手脚都捆上,看他醒不醒!”丫环答应,忙上前把胡秀的手脚都捆在石床上,并无知觉。只见他下身支起汗巾,把娘儿俩笑成一团。黄姐说:“先别动他,我弄个玩艺儿你瞧。”于是用瓜子儿一个儿一个儿地打那汗巾,说:“这叫作乱箭攒苏烈。”素兰大声一笑,把胡秀惊醒,见黄姐在石墩上坐着,吓得不敢言语。见把他捆在石床上,不知是那一葫芦药。又见黄姐只是笑,才说:“五娘,饶了我罢。小的失礼,再不敢了。”说了半日,黄姐啐了一口说:“把他解下来,我问他话。”素兰答应,放起了胡秀。抓衣要跑,黄姐说:“你敢动!我问你话。”说了又不言语,把胡秀急的要不得。

只见妇人双腮红晕,杏眼乜斜,小猴子才醒了腔,心中乱跳,又不敢造次。半响,见佳人说:“你过来。”拉他在石床上坐。胡秀不敢,只见妇人似醉如疾,拉拉扯扯不撒手,胡秀才放开胆说:“五娘要怎么着?看有人来。”于是叫素兰看着,松了纽扣,露出酥胸。胡秀只是端详妇人的脚,说:“五娘好俊,小小绣鞋十分周正。”佳人一伏身,躺在他身上,半推半就。妇人说:“我早就爱你,不好意思。今日天缘凑巧,千万别告诉人!”胡秀说:“我不是傻子,还要娘别忘了我。”

只听素兰说:“四娘从那里来了!”胡秀即撒了手,从藏春坞山洞里一溜烟跑了。

屏姐走来,笑着说:“我吃了饭,一阵困,睡了一觉。才到前边找你,见房中无人,想你掐花儿来了,果然在此。”黄姐老着脸说:“可不是么,我爱这茶璟花,要掐上几支插瓶儿。才走得热了,在这里歇歇,妹妹来得好,大家掐些耍子。”叫素兰取了茶来,二人品茶。

才要掐花,只听的小丫头嚷:“众娘们回来了!”二人即过前边来,迎至了仪门。只见月娘、春娘、蓝姐、金姐都下了轿。小玉、楚云、秋桂、珍珠儿搀扶四人进了上房。月娘、蓝姐说:“功累二位妹妹看家,我们到了那里,亲家母好生过意不去,整吃了一日酒。二姐儿舍不得,女婿再三不叫来,拉脱了胳膊,好容易才放开手。”黄姐说:“姐姐就该住下,忙什么?”月娘说:“人家人手少,打狼似的一大群搅扰人家作什么?”说着丫环上了茶,又说些散话。月娘说:“天晚了,各自回房,大家歇了罢。”

暑往寒来,又过了几个月,到了长至节西。门庆正分配在聚景堂摆酒设家宴吃头脑。众姊妹都打扮的花枝招展,带着四个女乐,预备着过节。

忽有玳官报到:“小官人差人下书。”官人说:“又是什么事?”拆书一看,见是禀知父母因功调补泰安府兵备道,并候阖家同喜的家报。官人说:“锦上添花,果有此事。”又见后面有几行小字说:“于某月某日起程路过沂岭,遇见强盗,绝处逢生,幸而人口平安。现今已到任所。”看到此处,又吓了一跳,说:“好运不善交,否极泰来。”月娘说:“你说的是什么?”官人将书递与月娘看了,又惊又喜。众姊妹喜之不尽,人人称奇,都说坟上有了风水了。官人叫丫环排了香案谢了恩,又到祠堂、佛堂行了礼,见了来人问了备细,命玳安在书房款待,赏了路费,打发去了。

这里,都与官人道了喜,阖堂欢乐。少时,亲友闻知,吴二舅、乔大户、众官员都来贺喜。官人说:“众位别走,今日大节下就势儿乐一乐。”立刻叫了对子戏来,叫人接了大妗子、二妗子、大户娘子来。谢希大带着会中兄弟也来了。开了大戏,上了许多的嗄饭。众人吃头脑饮酒。众堂客在两厢里饮酒、看戏,也吃头脑。大小丫环都上了后头看扮戏、打脸、包头、穿七寸子。美姐、三元下场斟酒。众客点戏。官人叫四个家乐上了台帮了两出昆腔,众客连声喝采,说:“这可是新样儿,姑娘们比班里的还好呢!”

说着,薛姑、子王姑子带着妙凤、妙趣来了,与官人道了喜。两个姑子带着徒弟过厢房里去了。

这里上了热吃点心,开了胄子,大吹大打,锣鼓喧阗,好不热闹。

再说西门庆一向未出门。今日见了美姐如何受得?往胡秀努了个嘴,大官人瞅空溜到藏春坞。少时,胡秀带了美姐来见了官人,满脸陪笑,一屁股坐在怀里说:“爹叫我做什么?”官人说:“你猜。”美姐装不知道。官人说:“叫你看看我这山洞儿,还有话说。”叫胡秀关上门,并令他去前面招呼着。胡秀关上门去了。于是官人对美姐说:“今日倒不冷,咱们任意耍耍。”把美姐按在床上鱼水和谐,相亲相爱。正在妙处,忽然一阵大风刮的满屋里冰冷。二人美中不足,拽了衣衫过前边来。众客早散了。官人饮了几盅热酒才化过来。堂客这里,大户娘子西听曲儿。众姊妹叫四个家乐唱了一回,至晚方散。

且不言西门庆之事。再表西门孝到任,过了几个月,,忽然得一角公文,是高宗皇帝广开言路,着天下可奏事的官各递条款的上谕。西门孝心中大喜。想起殷天锡、吴典恩之事,越想越恼,说:“父母养儿女,为的是争气。此二人与我有凌父欺母之仇。若不报,非人类也。趁此朝中大开言路,不可错过。他们都是本省之人,若不早参,恐其漏网。”想罢,灯下修本一道,密差两个干员。次日在大堂上密封了,贴了印花,行大礼,拜了本,放了九声大炮,开了大门,一人引马一人背了本,上南京去了。惊动了军民百姓,不知什么事,议论纷纷。

不上一月,到了南京,在通政寺挂了号,递达黄门官处,正值天子驾设早朝。只听得钟鸣鼓响,皇王升殿,净鞭三下,文武朝参。黄门官递上各省的本章放在龙书案上,高宗按次御览。看到山东泰安府兵备道西门孝本参本府殷天锡横行霸道,抢掠妇女,又有东平府巡检吴典恩私动非刑卖法贪赃二款,龙心大怒,硃批此案交三法司速提人犯严刑审问,定拟具奏。圣旨一下,立刻拿人。奉差的不上十日,先将殷天锡拿到,飞签火票,半月功夫把吴典恩也拿倒了。三法司正卿立刻升堂,把殷天锡,吴典恩带到堂前。二人跪下说:“我们无犯王法。”口叫冤枉。三法司大怒,不容分说,每人先打了四十大板,这才审问,说:“你们在光天化日之下,不思披本,胆敢贪赃受贿,硬抢妇女,从实招来!”二人叩首说:“我们奉公守法,并无此事。”正卿说:“量你也不肯实说。左右,与我枷起来!”只听的下面喊堂,如狼似虎,将二人上了大刑,昏将过去。上面问:“招不招?”二人苏醒,口叫冤枉。只见正卿把一支签丢在地下说:“好囚徒,狠刑不招,与我把他上了脑箍,再加几十镩。”殷天锡、吴典恩二人都昏过去了。衙役用水喷醒过来,说:“招了,招了。只求饶命。”于是把始末缘由一件一件的招了。稿房写了口供,把二人送到南牢监禁。正卿退堂,写本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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