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那月的事

作者:袁一强

范建国已从沉重的精神打击下逐渐恢复过来,那是双重的打击,第一批摘帽的右派中没有他的名字,他倾心热恋的女友也离他而去。

有关“摘帽”的名单是在一次全厂职工大会上宣布的,被宣布摘掉右派帽子的六个人中没有他,他听得清清楚楚,第一个念到的名字是达进士,最后一名是史丽云,当时的脑子里一片空白,接下来的讲话他一句也没有听进去。凭心而论,与这六个人相比他的工作表现不比任何人差,车间主任孙长喜多次表扬过他,厂长李宪平对他更是另眼相看,然而到关键时候他却遗忘掉了。他无论如何也想不通,这是为什么?

那次会后,第一个追进宿舍来安慰他的是王何和全福,忿忿不平的全福说:“这不公平!最起码那个史丽云没法跟你比呀!你在机修干得怎么样我听孙师傅说过啊,他对你没挑的!咱们得罪谁了?”全福知道大伙捐钱为他买铺凳有这个大个子一份,所以常念他的好。

王何劝慰他说:“甭往心里去了,还有下一回摘帽呢,咱们赶不上这拨,赶下拨!我看顶多一两年的事,连国民党的战犯、伪满的小皇上全没事了,你们这些说了几句错话的算个什么淡事!全长不了。”

两位普通工人的关心,使范建国的心里热乎乎的,眼圈也随之湿润了,当时如不是孙广财哼着小曲进了屋,他说不定会痛哭一场,那样也许会好受一些。

那个周未的晚饭后,李宪平把范建国找去谈了一个晚上,并将他自己读过的一本《钢铁是怎样炼成的》的书送给了他,书上边有他用红笔画过的很多重点,他说,我知道你一定读过这本书,但我还是希望你多看几遍,每多看一遍都会有新的收获。从此,这部书成了他的好朋友,他在保尔的身上吸取了力量,也仿佛从冬妮亚的身上看到了史丽云的影子。

那次大会后,范建国已经意识到他与史丽云的关系实际上已告终结,只不过彼此双方谁都没给这层已经名存实亡的关系下达“死亡通知书”而以。他清楚得很,如按报上的解释,摘掉帽子就是又回到了革命队伍中,重新获得了政治权利的话,那么他与史丽云之间就有了天壤之别。会前,他始终以为自己摘帽的可能性要比史丽云大得多,两人当中一旦只有自己被摘掉了帽子,他会毫不迟疑地对她表白,对她的感情将始终如一,至死不变。万没想到的是,没赶上“头班车”的会是他自己,而赶上“头班车”的人连声再见都没有说就离他而去。

两个月后,史丽云获准重回钢院插班学习。临走两人也没见上一面,那段时间里,范建国为避免见到她,中午从不到食堂买饭,总是托别人帮他打饭。

根据有关政策,高等学校学生中的右派分子摘帽以后,已开除学藉,实行劳动的可以允许回校学习,根据原来的学习情况插入适当年级。但曙光厂摘帽的人当中,重新返校插班的只有一个史丽云,而宋辉、霍希古、王玉蓉全留了下来。连有可能重回原单位工作的石国栋也自动放弃了这方面的努力,选择留下来工作。不久之后,厂里组建技术股,宋辉和王玉蓉调入技术股工作。石国栋则担任了机修车间的副主任。

那一年的初春时节,范建国收到了史丽云的来信。那是她离开曙光厂一个月后,信封是自己做的,比普通信封大了许多,信的落款只写了“内详”两个字,但他还是一眼就认出了是史丽云的字体。随信一起寄来的还有一副颐和园“画中游”的写意画,那是他初次陪史丽云去颐和园完成的一副作品。展开那封信,清秀的字体仿佛那只欢快的百灵又向他扑面而来——

建国:

这封信到底写不写,我想了许久许久,信写完后到底寄不寄给你,我又想了许久许久。我知道,你一定很恨我。恨吧,连我自己都在恨自己。真的,我自己也搞不明白,我怎么会用最宝贵的东西与人做交易呢!我得到了自己渴望的东西,可天知道我付出了多大的代价。头上的帽子是没有了,但我却从此背上了沉重的十字架,我欠下了你的债,也欠下了自己的一笔债。

我知道,这次摘帽是有比例限制的,我挤占的很可能是你的名额。这是一笔永远无法还清的债,如果苍天有眼,就赐给我一个还债的机会吧!那怕是只能偿还千分之一二,我的心情也许会好受些。忘掉我吧!说心里话,现在的我一点儿都不配你!随信寄去一副画,那是在你的陪伴下完成的第一部作品。就用它留作我们那段交往的纪念吧!

多多珍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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