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少功自选集

作者:韩少功

“马桥风波”之后传闻韩少功有归隐之心,2001年6月他果然辞去《天涯》杂志社社长等职,返回湖南隐居于洞庭湖畔的汨罗市八景乡,潜心文学创作与研究工作。韩少功的归隐生活成为很多读者的一个悬念。

1我盖了房子,在乡下喂鸡、种树、种菜记者(以下简称“记”):刚才你说你的传真机是被雷电劈坏的。被雷电劈是什么样的情形?现在的城市人都不能想象这样的情景。你住的是一个什么样的地方?

韩少功(以下简称“韩”):在城里住久了,对雷击没有什么概念,刚下乡就补了一课。当时我没有穿鞋,一声巨响之下脚底发麻,知道是遭雷击了。后来发现包括电脑、传真机、卫星天线等,一共烧掉了五件电器。没有伤人是万幸。这是发生在前年的事。后来我把电器都修复了,只是传真机时好时坏。我住的这个地方是山区,也是水库的库区、革命老区、贫困地区,地广人希随着一些富裕的人家向城镇迁移,这里的人口还在减少,所以生态环境不错。到处山青水绿,一条条山谷没有人烟。我每天早上都是被林子里的鸟叫醒的。

记:在海南省你曾是文联主席、作家协会主席、《天涯》杂志社社长,《马桥词典》风波之后听说你有卸任归隐之心。后来果然你说走就走了。为什么会有归隐之心呢?是对什么事情失望吗?

韩:我现在还为海南省文联工作,每年至少有半年在海口瞎忙,所以既没有“归”更没有“隐”。至于我可以阶段性地住到乡下去,是单位对我专业的支持,也是对我多年来陷入编辑、行政事务的部分解脱,使我有更多自主的时间。我是专业技术人员,在文联不“文”,在作协不“作”,恐怕是说不过去的。这与《马桥词典》的风波没有关系,纯粹是时间上的巧合。

记:你此后的乡下生活成了关注你的读者的一个悬念。说说你乡下生活的日常状态,你的居所是什么样子的,你每天都是怎么过的,这种日子让你快乐吗?

韩:我盖了房子,本想与农民盖得一样,砖墙瓦顶,木门木窗,没想到,盖好以后才发现这根本不是农民的房子。他们眼下都是铝合金门窗,瓷砖贴墙,比我要现代化得多。我在乡下喂鸡、种树、种菜。附近没有超市和菜市场,你不种就不得其食。我觉得这种生活很有意思。自然与文明相平衡,脑力劳动与体力劳动相结合,是我一直梦寐以求的生活方式,也是我认为最人性化的现代方式。

记:在乡下写作跟在城市写作有什么区别吗?远离都市的隐居生活对你的写作会产生什么样的影响?

韩:古人说“大隐于朝,中隐于市,小隐于野”,所以我住到乡下算不上什么隐,何况我还在写作和发表作品,还部分地参与海南省的工作,哪有什么隐?但阶段性地住在乡下,确实能使人亲近山水,是我从知青时代开始的一种个人兴趣。乡下有很多动物和植物,动物今天打闹明天发情,植物今天发芽明天开花,有很多变化,比都市的生活要更加丰富,不像城里人想劳动也大多只能刷刷碗拖拖地板,过于单调。而且,换个地方能够切断一些负面的信息渠道、一些负面的人际关系,是节省时间和精力的技术手段。我对这里的生活当然满意,不仅是满意它有益于写作,更重要的是满意这种生活本身。

记:你住的地方是在汨罗江边吗?那里是不是屈原行吟江畔的地方?屈原能给你什么影响吗?

韩:我住的地方在汨罗江支流罗江的源头区。这里的自然和人确实教给了我很多东西,但我们应该知道,一个人就是天天坐在鲁迅的故居里也不一定成为鲁迅第二,所以我在这里生活得再久也无望沾上屈原的什么光。

记:“现代化”的崇拜正在席卷中国社会。现代人成了被时尚和流行鞭打的人,大家惟恐落伍,惟恐过时,每天都在吞食着各种良莠难分的信息,即便如此也消除不了内心的恐慌和焦虑。你却让自己置身于“现代化”之外的偏远之乡,你对这种乡野生活不担心吗?比如,它的封闭感。

韩:有电话、电视、电脑和网络,不会有什么封闭感。惟一的缺点是邮递员来得少,报纸杂志送得慢。当地邮政也市场化了,邮递员跑山区业务少,效益太低,但这种条件也足够让我获得有关信息。与乡下农民增加接触,使我对社会底层了解更多,从这个角度说倒可能是更开放而不是更封闭。

2我写作的难度是因为我笨

记:你的新著《暗示》出来了,继《马桥词典》之后这是你的又一部重要作品,我听说《暗示》开机印了8万,出版社对这部书很有信心,那么你对这部书怎么评价?它写了什么,我想这也是读者关心的。

韩:对于我来说这是一本非写不可的书,但对于别人可能并不重要。我对出版社一直在泼冷水,希望他们不要一下印那么多,因为我觉得不会有那么多读者。这是一本思考的书,要动脑子的书,虽然含有小说的因素,但严格意义上不是小说,顶多就是长篇“随笔”或者“读物”吧,史铁生喜欢这样的叫法,比如他的《病隙碎笔》和《印象与记忆》两本近作,都是在尝试开放式的文体。这本书当然也算不上传统意义上的理论,不过是我对自己一些生活体会的总结,比方说怎么样看一个人的脸,怎么样听一个人的声调,怎么样感受颜色、服装、食品、照片、音乐、劳动、地图、人体等等,并且与我一些同时代人的命运经历联系起来,于是也就有故事穿插其中。如果说《马桥词典》是我为一个村子写的词典,那么《暗示》就是记录我个人感受的“象典”———具象细节的读解手册。我在国外看到过一本薄薄的笑脸标本图集,觉得有趣,觉得这也可以成为一种写作的思路。

记:现在还有一个特殊的读者群,就是评论家、出版商、评奖要员、流行舆论的控制者,我看到很多作家在写作之前就开始精心策划对他们的迎合,你写《暗示》时会考虑这个圈子的反应吗?

韩:一个作家如果没有生存上特别的困难,去迎合你说的那些特殊读者,是毫无必要的,也是很丢人的。打工要有职业道德,经商要有职业道德,作家的基本职业道德就是“修辞立其诚”,写出自己真实的感受和想法。我不认为中国现在的流行舆论很健康,即便很健康,一个写作人也不必刻意地迎合什么人。相反,如果一个人敢于挑战全社会,一个作家敢于与所有的评论家闹掰,那倒可能有出息了。流行舆论其势汹汹,其实大多短命,很快就会被同样其势汹汹的东西覆盖掉,什么也留不下来。回想一下我们刚刚过去不久的1980年代,有很多作品奇怪地得奖了,火了,眼下谁还能记得住?我随便可以提到一打或者数打的名字,你可能听都没有听过。时间毕竟是无情的,三五年就会把不合格的东西清除出去。所以我们这些写作者不必坐立不安,成天去看什么人的脸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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