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岩:后来你就搬到丰台这边来了?

吕月月:对,这儿条件好,也没人知道。

海岩:你儿子呢?

吕月月:我把他托给这儿附近的一个老太太了,我每天上午到老太太家去,和儿子在一起玩玩儿。

海岩:我原来还以为你每天上午都忙着出去在别处另打一份工呢。怪不得好几天都见不着你。

吕月月:前些天孩子闹病。

海岩:和你过去的同事,像伍队长、薛宇什么的,还有来往吗?

吕月月:没来往。前一阵在街上碰见了刘保华,他见到我挺惊讶,问我在哪儿发财呢,我说在皇族夜总会当服务员,他直犯愣,觉得我居然干这活儿真有点不可思议。

海岩:吕月月,我也觉得你在夜总会那种地方陪人家喝酒,总不是个事情。

吕月月:现在不让陪酒了,公安局总来查。客人少了,小费也少了,再下去恐怕我连“面的”也打不起了。钱对我来讲比别人更重要。海岩,你知道我在原来那家酒楼当领位时,领到第一份工资以后去了哪里吗?

海岩:去哪儿了?

吕月月:我去亚洲大酒店了。我在酒店一楼的那间“香港酒廊”里坐了整整一个下午。也是坐在靠窗子那儿,坐在我和潘小伟第一次相对而坐的地方,也是要了一杯咖啡。

海岩:你是想追寻什么,还是仅仅出于怀念?

吕月月:怀念对于我来说,只能是一种忏悔,欲哭无泪,只能。

海岩:对谁忏悔,潘小伟吗?

吕月月:潘小伟,伍队长,薛宇,我的组织,我妈,我对不起一切人,因为我的幼稚,还有盲动。

坐在这个酒廊的窗前,看着面前一杯浓浓的咖啡。这咖啡和茶几上的所有东西就像一幅静物画一样,使人清醒。这时候我才隐约看清自己灵魂和性格上的怯懦和浅薄,那么容易被诱惑,又那么容易失望。也许我从十六岁时被卷进那个丑闻开始,就造就了保护自己的本能,果断地,冷酷地,不假思索不假犹豫地保护自己,而不考虑是否伤害了别人。

于是潘小伟和我就成了一对冤家对头,他同样耽于幻想易于失望,是一个喜怒哀乐着于心形于色的人。当幻想滋润他时,他就青春勃勃充满动力;当幻想破灭时,就心灵枯萎、灰心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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