妇女闲聊录

作者:林白

以前老人六十岁以后才过生日,现在邪了,40岁,38岁就过生日。小王也过生日,侄子媳妇闹着玩,买肉,买酒,啤酒一箱,全喝光了。

小孩过生日早上吃粑,扯粑,米发糕,起家糕,有的做米的饺子。一年难得吃上一次的是歇岸粑,做一次得八升米,一升芝麻,两斤糖,一层粉一层糖。用机器捣成粉,用布包好,蒸熟再放芝麻和糖,全家吃,只能吃一升,村里人抢着吃,八升米全吃光了。别人吃粑都是偷偷吃,他们也给我吃,用卫生纸包着送来。

跟小王同一天生日的有个老头,是村长的爸爸。后来他儿子又当了村里的支书,姓李,老头本人是银行退休的,到他家喝酒的人特别多,乡镇的人都来,他的小儿子还在银行上班,女儿是信用社的。老头过生日,小王两个哥哥都去,他大哥是村长,二哥是组长。

她吃斋,一般过生日,两个老人都在的,男的办,女的不办。88年她六十五岁那年给她办,兄弟四人,抓阄,小王的弟弟抓着了,第二年他二哥,第三年他大哥,最后一年是我们。

昨晚上我打电话回家,问小王,你妈今年死得了吗?他说死不了。今年她78岁了。每家每年给她150斤米,5斤油,500斤柴,每年还给二十五块钱。

以前过生日,没多少人给钱,自己家的每人给四捆面。里面用塑料袋捆上一块肉,一斤半。吃斋的一般人就不拿肉,但办生日的人花钱太多,亲戚也会拿点肉来,我办婆婆的生日,我姐就会拿肉来。来的人,先来的,要给人家下一碗面,放上肉,叫下肉吃。

在正月过生日最好,人人都吃不多。有的人夏天过生日,人都饿荒了,吃得光光的,出来一盘就抢光了。大人带小孩,主人不喜欢。我不计较,但有的人小气,脸色不好看,我就不带。有的人家好说话的,我就带女儿去。大桌十个人一桌,带多少孩子都一样,添人不添菜。有时候吃喜酒,都约好了,十个人都带小孩的坐一桌。

除了办酒席,还放两场电影。有时候是大队送的,现在叫村里。小王他大哥是村长。放一场电影一百多块钱。全是武打的,香港片,银幕就在我家门口,牵的绳子是我家的。现在不怎么喜欢看电影,窗口上放我都不看。以前放电影,很远的人都来,90、91年,来的人最多。

五保户也过生日,侄子帮过,大队出钱。

我们吃自来水,有一个抽水站,一个水塔,在山上。每个人出一点钱,每家都有自来水。是二组和七组共建的,抽水小屋水塔都是我们的地,后来不让七组的吃了。

现在村里有五口井。二组的两口井不用了,七组的三口井还用,把钱退给他们。

洗衣服是塘水,或干渠,干渠一般是割了油菜才有水,四五个月有水,水清,一人多高,大人也淹死。我家最近,我在家最爱洗衣服,坐在一块石头上,光着脚,有树荫,挺舒服。前年水最大,平了河堤。每年老历八月初几就没水了,关闸了。有的村不行,干死了。

屋里也打井,夏天把东西放井里挂着,村里的小卖部也有冰柜。

大门那边有塘,叫门口塘,脏,牛粪猪粪都有冲进去的。干渠旁边有一口塘,下雪天挖的,叫雪花塘,也脏,老头老太太在这里洗衣服。干净的人跑到田冲里的塘。老话说:腊八腊八,打阳叉,什么东西全洗一遍。到小鸡塘、中塘、菜疙瘩塘洗,这塘鬼多,死了一个人,水深,很清,有人不怕。

八十年代还叫郎中,现在小孩不知道郎中是什么。我们村有一个,在乡镇医院,退休了,他儿子儿媳妇都在医院里,儿子在B超,儿媳妇在放射室。过节全都回来打牌。

这些人以前全是木工,86年以前,那年跟亲戚学了,就全出去混。全是二三十岁的,不会修也跟着去,有一个人会,就带一个人,就都全带上了。"日本人"的五个儿子全是木工,现在修表。全是混的,学了几天,赚昧心钱,都是骗人的,没坏也说坏了,换零件。修不好就拿给真会修的人修,也有真会修的,小王大哥的女婿就真会,什么表都会。别人修不了就给他。我们村修表混的全到河南去了,在开封、安阳的商场租摊位。

以前要跟师傅学三年,现在全是瞎来,混,自己不会还带徒弟,孩子带孩子,二十岁带十四五岁的,全到北京去了,在丰台开家俱厂。在北京容易混,在农村根本没人找这些混的人做,都找老师傅,结婚做家俱都找会做的。以前是一天五块,现在是一天二十五块。出来混的,在北京混的,一天就能挣几十块,手艺根本不行,不打眼,拿起钉子就钉。北京的活好干。

在北京混的木工也有二十来个,就王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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